有一次,我和他一起找活幹,走累了便在山溝口的田地上休息,他滿懷信心地開導我:
“應該選擇合乎自己心意的真理!你知道嗎?看看這山穀那邊羊在吃草,牧羊狗東奔西跑,牧人不停地走來走去,這有什麼意思!哼!這根本難以滿足我們饑渴的心靈!兄弟呀!這是個冷酷的世界,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壞人,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到哪去找善良人呢?這就要靠人家的編造!充分發揮你的想象力吧!就這麼回事。”
由於巴裏諾夫的小小過錯,我們到了西姆比爾斯克就被趕下了船。
水手們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們這樣的人,在我們這兒不合適!”
他們把我們送上了岸,我們數了數身上的錢,僅僅剩下三十幾個戈比了。僅僅夠去小館子裏喝茶用。
“我們該怎麼辦?”
我焦急地問道。
“什麼也別說了,隻有向前走。”
巴裏諾夫有把握地回答。
我們冒險做了一次沒買票坐船的“兔子”,先混上客船偷渡到撒瑪拉,到那兒之後上了一隻拖船,做了人家的雇工,七天之後,我們就如願以償地到達了裏海岸。
在路途中我們雖嚐到了一些艱辛和苦痛,但總算比較順利。
就這樣,我們到了步爾美克地區的卡布庫爾——拜漁場上的漁民勞動組合處,開始了我們嶄新的工作。
鷹之歌
遼闊的海灘一望無垠,岸邊的海水懶洋洋地歎息著,遠處則在淡藍色月光的照耀下悄悄地進入了夢鄉,與藍色的天空融為一體。海水反射出天空的倒影,就像一塊織上了幾朵羽狀雲彩的錦緞,雲彩紋絲不動,這並未擋住鑲著金色花邊的星星。顯然,海麵上空的天幕越垂越低了,它好像要聽個明白,聽那喋喋不休的波浪睡意朦朧地爬上岸邊時在說些什麼。
滿山的樹木被風刮成奇形怪狀的,陡峭的山峰直指空曠的藍天,它們那險峻的輪廓籠罩在南方的夜色之中,披上了一層溫暖柔和的霧靄。
山上的景色肅穆,它似乎在獨自沉思,山巒的黑影落在不斷湧來的淺綠色的浪尖上,為它們增添了一層深色,好像要終止這僅有的一項活動,平息海水不間歇的拍濺聲和泡沫的喘息聲,因為這種種聲響劃破了那神秘的靜寂,月兒還藏匿在山峰的背後,它那淡青色的銀輝使得周圍的一切沐浴在神秘的靜謐之中。
“啊拉——阿嘿——阿克巴爾!”納德爾·拉吉姆·奧格雷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是克裏米亞的老牧羊人,他看上去高高的個子,灰白的頭發,皮膚已被南方的驕陽曬得黑黝黝的,是個很精明幹淨的幹巴老頭。
我與他躺在一塊巨石旁邊的砂石地上。這塊巨石離開了它的故鄉山脈之後,被陰影所遮蓋,長滿了苔蘚,這是一塊憂傷陰沉的石頭。它的一麵朝向大海,被海浪衝上岸的水藻水草在上麵掛滿了。因此它好像被捆綁在那條把大海和山戀隔開的狹長的砂石海灘上了。我們的篝火照亮了它朝向山巒的另一麵,火苗顫動著,而它的陰影在這塊古老的、布滿深深裂紋的石頭上來回奔跑。
我與拉吉姆用剛捕來的魚在做魚湯,倆人的心情都非常的愉快,都願意做點什麼。
海水親昵地朝岸邊湧來,海浪的聲音那樣溫柔,像是在請求允許它們到篝火旁來取暖,時而也有比較勇敢淘氣的浪花徑直地奔跑過來。
拉吉姆頭朝向大海匍匐在沙灘上,用肘部支撐著身體,手掌托住腦袋,深沉地望著昏暗的遠方,毛茸茸的羊皮帽子滑落在他的後腦勺上,海上飄來一陣清新氣味吹到他布滿細紋的高額頭上,他大發感慨,也不管我是否在聽他說話,他似乎是在和大海交談。
“虔誠信仰上帝的人會上天堂,那些不為上帝和先知服務的人呢?或許,他就在泡沫裏……水中那些銀光閃閃的斑點,可能就是他……有誰知道呢?”
起伏不定的昏暗的海麵顯得明亮些了,有的地方露出明月隨意灑下的點點光亮。月亮已從參差不齊的山峰背後出來了,正沉思地把它的光芒射在輕輕歎息著迎接它的海麵上,射在海岸上,射在離我們躺臥的地方很近的那塊巨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