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基文集31(1 / 3)

記得當年媽媽多麼愛我!

她曾溫柔地這樣說,

哎喲,亞沙,我的寶貝,我的亞沙啊!

你要平靜地去生活……

一會兒他又閉上眼睛,這樣一來似乎歌聲也變得更優美、淒涼了,這時他手中活更加緩慢了。

可是我沒聽媽媽的話,

唉呀呀!我沒聽媽媽……

這時候有一種奇異的幻覺襲上心頭,我感覺腳下的土地仿佛被滾滾的河水淹沒了,我身不由己地滑落進暗無天日的深潭裏。

米貢突然又停止唱歌,就像剛才他猛地亮開嗓子一般,他默默地乘船下水,坐上船很快就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想到:

“這種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呢?”

我的朋友是三教九流什麼樣的都有,就連愛吹牛愛偷懶的巴裏諾夫也成了我的好友。

他這個人有很多毛病,比如說辦事草率、挑撥離間、整日遊手好閑,總之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流浪漢。

他曾經在莫斯科住過,一提起在莫斯科的那段日子,他就直啐唾沫,輕蔑地說:

“莫斯科簡直是一座地獄,雖說教堂有一萬四千零六座,但是那兒的人卻是一些騙子!他們髒得像長了疥瘡的馬,不信你就去吧,從商人、軍人到市民都是一路走一路抓癢癢,這就是莫斯科的城市特征。是的,當然,他們還有一個法寶——‘大炮王’,它是彼得大帝專門製造用來對付暴動的人們。甚至有個貴族夫人由於愛情也反對彼得大帝。她和彼得大帝同居七年之後,最後彼得大帝冷漠地拋棄了她和三個孩子。你知道嗎?老弟!大炮響一下子就結束了六千三百零八條人命!就連彼得大帝都為這輝煌戰績震驚了。他告訴大主教費拉裏特應該把這門魔鬼炮封起來,之後大炮就真的被封了……”

“你這全都是胡說八道。”

我給他的評價使他很生氣。

“上帝啊!你這人怎麼這樣呀!這事我是從一個有學問的人那兒詳詳細細打聽來的,可你……”

他曾去過基輔,到那朝拜。因此提起基輔,他又有一番權威之見:

“這個城市和我們村子一樣,建在山區,也有一條河,我記不得叫什麼名了,當然他們的河與我們的伏爾加河比起來,簡直是條小水溝罷了。那兒的街道高低不平,彎彎曲曲,很不整齊。市民嗎?大部分都是烏克蘭人,和洛馬斯可不同,是韃靼人和烏克蘭人的混血種。他們從沒正經話,喜歡胡說八道,不注重清潔,蓬頭垢麵的,連頭都不梳。他們喜歡吃青蛙,那兒的青蛙都很大,大概有十俄磅重;他們以牛代步,牛長得怪怪的,最小的牛也比我們這兒的大三倍。那裏教堂很大,共有五萬七千個修士,二百七十三個主教……你怎麼能跟我爭論呢?這全是我親眼目睹的,你到那兒去過嗎?沒有吧,這就對了!我這人說話就是喜歡準確……”

巴裏諾夫是個不修邊幅的人。他不講衛生、頭發亂蓬蓬的、衣衫襤褸。他的臉可是漂亮的,卷卷的可愛的小胡須,大海般碧藍的雙眸,看上去和庫爾什金有某種相同的東西。

他喜歡數學,跟我學會了加法和乘法,但對除法就沒耐心學了。他很喜歡做多位數的乘法,也不在乎常常出錯,而且還用棍子在沙地上畫出一長串數字,瞪著一雙眼睛說道:

“這麼長的數字誰能念出來啊!”

巴裏諾夫還有過一個特別的經曆:兩次去裏海捕魚。他常常無限陶醉地念叨那段美妙無比的日子:

“老弟呀!沒什麼東西能和大海相比!人一到了海麵前,你就渺小得像一隻蚊子了!海上生活是別提多美呀!吸引了各種各樣的人,有一個修道院的院長也跑到海上來了,他竟然會幹活兒!還有一個廚娘,她以前是一個檢察官的情婦,這運氣別人想都不敢想呢!可是她因為對海一見鍾情,竟也和檢察官分手了。無論是誰隻要看一次大海,就會對海念念不忘,總想到海上去。海、天都是一樣廣闊無邊,任你自由飛翔,沒有人會壓製你,你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我真想回到大海上,再也不和這些討厭的人們相處了!我做個隱士多好,可我不知道哪兒是真的世外桃源。”

就如米貢用歌聲取悅於人一樣,他靠講故事贏得了村民,聽到高興處,他們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