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口流動的增加
計劃經濟時期,國家實行嚴格的戶籍製度,限製商品經濟的發展,實行城鄉二元發展模式。這些社會經濟製度都在不同程度上製約了城鄉之間的人口流動,農民的活動空間基本上被限定在村莊內部。所以人口的低流動率是封閉型村莊的一個顯著特征。人民公社化以前,單家集是有集市的,每逢集日,周邊地區的農民和商人們都要到集市上互通有無,交換剩餘產品。1958年,隨著人民公社的建立和計劃經濟體製的推行,民間的商品交換被視為“資本主義尾巴”,單家集的集市被取消,沒有了商品交換和人口流動,村莊也就進入了封閉狀態。
改革開放以後,我國經濟體製從計劃經濟轉向商品經濟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國家通過推行身份證製度淡化戶籍製度,從而為人口的自由流動營造了良好的製度環境。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單家集的商品經濟開始恢複,很多人利用農閑時間到外麵跑買賣、做生意。與此同時,村裏人開始了恢複集市的努力。1984年,單家集的集市得到恢複,周邊地區的農民和商人在時隔20多年後又可以來單家集趕集了。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非農產業的規模化和專業化,村莊的開放度進一步提高,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麵:一是村裏人經營活動的外向度不斷增強,經濟活動空間得到拓展。比如牛羊屠宰、皮張販運、土豆加工等行業基本上屬於跨區域貿易,其產品主要銷往外省區,從事這些行業的專業戶在村莊之外建立起廣泛的社會網絡,他們更多的是和村外人交往和聯係。同時,一部分人離開村莊到銀川、蘭州、新疆、福建等地打工、做生意。二是外村人口越來越多地進入單家集。由於單家集有60%的人不從事農業生產,所以每逢農忙季節,有300~400外村人到單家集幹農活兒掙錢,他們主要來自附近的將台、什字、王民等地。平時在單家集打工謀生的人在200人左右。
(四)村民身份認同方麵的變化
從事農村社會學研究的學者發現,我國傳統農村社會存在著較強的村民身份,折曉葉把這種村民身份稱為“村籍”。根據筆者在單家集的調查,村民身份是一種積累起來的認同觀念,也就是說村民身份至少要靠兩種積累獲得,一種是親緣關係的積累,另一種是時間的積累。一個社會成員如果從異地遷移到單家集居住後要想從“客戶”變為“單家集人”,需要經曆一段很長的過渡期,同時要設法和村裏人尤其是村裏的大姓家族建立姻親關係,在這個過程中才會逐漸獲得村民身份。單家集在清朝就設立了集市,很多人靠集市生活,為了維持集市的持續繁榮,這裏逐漸形成了尊重客商、包容外來人的村莊風尚。在集市持續繁榮的時候,單家集曾吸引了很多外地人前來從事經營活動。在這個過程中,很多外姓人口通過與當地老戶建立姻親關係定居下來,逐漸獲得了村民身份。當集市衰落以後,有村民身份的人留了下來,沒有村民身份的人則相繼返回原籍。解放初期,國家通過“土地改革”使該村沒有土地的人獲得了土地,這一舉措對村民身份起到了強化作用。村民身份具有記憶性和持續性特征,比如一個單家集人即使遷出該村到其他地方長期工作或定居,村裏人仍認同他為單家集人,他自己也有“我是單家集人”的自我認同。
費孝通教授認為,傳統的鄉村社會是一個“熟人社會”,因為傳統村莊社區裏的人一般都有血緣關係,朝夕相處、經常往來,彼此非常熟悉,這和城市社會完全不同。隨著非農產業的發展,單家集的人口流動趨於頻繁,尤其是有很多外村人走了進來。比如在單家集開理發店和藥鋪、診所的多為靜寧人,還有一些外村人在這裏從事商品零售、機械修理等行業,很多從事牛羊屠宰、皮張販運和土豆加工的私營企業也雇用了為數較多的外鄉外村人。外村人的到來使村莊裏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麵孔,村民們如何看待這些“陌生人”實際上就是一個身份認同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