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用假托文辭來代替。如古代漢語稱帝王之死為“晏駕”,意即他不出朝,隻因他的本駕出來晚了。佛教僧尼之死為“圓寂”,意即他們完全沉浸於念經中去了。稱有封邑的人臣之死為“捐館舍”,是說他不住,隻因他拋卻了自家館舍到別處去了。士大夫的死被稱為“棄堂帳”,意即他放棄了自己的職業,到別處謀生去了。
對凶禍詞語的忌諱跟人的思想意識有關。解放後,人民群眾的科學知識日益豐富,封建迷信思想逐步破除,這方麵的禁忌語越來越少。溫州舊時稱“老虎”為“大貓”,但後來的“老虎鉗”、“台虎鉗”、“老虎灶”等均不再忌“虎”,並且“老虎”、“大貓”已並用。上海郊縣原稱“傘”為“豎笠”,今天很少有人知道其為何物了。對於現在仍流行的禁忌語,我們不必刻意去加以更換。語言之約定俗成,有些已通行而又不礙思想交流的詞語,諸如“筷子”之類,倘若一定要加以“正名”,反而令人難以接受。
在所有的凶語中,除死亡及疾病的字眼最為令人恐懼、忌諱外,還有就是些破財詞語。
因為財運的好壞直接關係到人們的命運,生活的貧富,所以民間很看重此事,時時處處惦念著發財,也時時處處警防著破財。
春節期間,各家各戶要祭財神。若有賣財神畫像的童子挨門喊:“送財神爺來了。”一般人家,都趕緊出來,到門口回話:“好好,來我們家請一張。”如不想買的,也不能說“不要”,更不能攆送財神,隻說“已有了”。有人來送柴(財神)時,忌回答“不要”,若不想買,可回答“已有”。春節為一年之首,民間以為得罪財神,神仙便整年都不臨門。期間,如果小孩說了冒犯財神的話,大人即說:“童言無忌”,以解除不祥。
廣州人好經商,忌說“舌”,因和“蝕本”的“蝕”同音,故把“舌”叫做“月利”
,“豬舌”叫“豬月利”,取其“利”字。在南昌,豬舌叫招財,溫州叫豬口賺,意義更明確。廣東人,特別忌諱“輸”字,避說:“通書”(黃曆)而說“通勝”,因“書”與“輸”同音;有一種中秋夜所賣的木魚書,被叫賣者呼為“月光贏”,原因亦如此。又因廣東方言“絲”與“輸”的讀音相同,所以把“絲瓜”改稱“勝瓜”。還因“幹”有“幹枯”
之意,所以便把“幹”改言“潤”,取時時潤色之意,顯得有油水,為發財的象征。於是“豬肝”被說成了“豬潤”,“雞肝”被說成“雞潤”,“豆腐幹”被說成“豆潤”等等,不一而足。江浙一帶,逢年過節,要書寫“招財進寶”、“和氣生財”等字樣,貼在門首。
因“財”字偏旁“貝”字與“背運”的“背”諧音,惟恐因此而“失財”、“敗財”,所以就把“財”的偏旁“貝”字有意寫成“見”字,以表時時處處發財、見財的心願。河南駐馬店一帶有一座山名叫確山,“確”在當地方言中含“坑”、“騙”、“糟糕”的意思,因此,生意人都忌諱稱其為確山,而改稱為“順山”,以求發財順利。
做生意皆有冒險性,生意人最怕倒閉破產。舊社會人們生活動蕩不安,貨源及銷路皆無保障,使他們不得不將自己的命運寄托於財神的護佑,因而這一類有關財運衰敗的語言禁忌很多。它們有一共同點,即不僅避開了不吉的詞語,而且改凶為吉,力求通過語言上的變通、調整而在現實生活中得到一個最為吉祥的理想效果。
在漢族民間,通常認為涉及性行為或性器官的詞語是一種褻瀆語,說出來有傷大雅,有教養的人都羞於啟齒。在不得不說到性器官時,要用“下部”、“陰部”等來代替。說到性行為時,也要用“辦事”、“房事”、“同床”、“夫妻生活”等素雅詞語代替,甚至連容易引起生殖部位聯想的“拉屎”,也在忌諱之列,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改稱“大便”、“大解”、“解手”、“上廁所”,文言叫“如廁”等等。還有婦女之月經,人們也不喜歡直說。
在解放了的中國,婦女把這叫做“例假”——這個新詞倒記錄了社會生活的新變化,因為建國後我們的工廠實行勞動保護,婦女遇到月經來潮時,如有需要,允許請幾天假,工資照發,所以稱為“例假”。
漢族廣大地區都禁忌以龜相稱。龜俗稱“王八”,若罵人為“龜兒子”、“王八”、“烏龜”,必定引起對方惱怒而拳腳相加。烏龜者,老婆有外遇也。這對中國男子來說是莫大的恥辱。龜,在以前是與龍、鳳、麟合稱為“四靈”的神物,人多視為祥瑞,不但不諱龜,反而喜用“龜”字取名,象征長壽。如唐朝音樂家李龜年及文學家陸龜蒙等等。到了唐代,因當時樂戶妓院裏的人,頭上都戴綠頭巾,而龜頭也呈綠色,所以民間皆戲稱樂戶妓家之人為“龜”;而大凡妓院樂戶之家的妻女皆為歌妓,因而後人就把放縱自己妻子賣淫者,稱為“烏龜”。從此,“龜”便是男子最忌諱的字眼。元人陶宗儀在《輟耕錄》裏記載了一首當時戲弄破落子弟的詩,內有“宅眷多為掌月兔,舍人總作縮頭龜”等語。民間俗謂兔望月而孕,比喻婦女未婚野合而有妊,因而“兔崽子”意同私生子。詩內的“縮頭龜”,顯然也含有明知老婆有外遇,而懼內的男人,乃貶義。
實際上,不但非正常的性行為會形成某種語言上的禁忌,就是正常的性關係也需要語言方麵的避忌。例如,“避孕”字眼就不能隨意說出,而應叫計劃生育,西方叫“節製生育”
或“家庭計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