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偉
那個夜班的晚上我被一個孩子柔情似水的眼神打動得一塌糊塗,母愛深濃,我不停地用盡種種辦法去哄他,希望她能不再哭泣。
牆是白色的,燈光是白色的,她躺著打點滴的床也是白色的,孩子的臉色卻因為費勁的哭泣變得通紅,眼淚和鼻涕在孩子的臉上縱橫,汗水把孩子的小腦袋上不多的頭發弄得濕淋淋的。
共有三個人陪孩子一起來,一男一女和一位老婦人。一直抱著孩子從掛號、看病、拿藥到觀察室來打點滴的都是那老婦人,剛開始我以為那對男女是孩子的爸媽,可當他們等孩子打上輸液以後就一起走了。孩子個頭很大,我以為有一歲多快兩歲的孩子,其實才剛滿十一個月,我禁不住心疼起這幼小的孩子來。和孩子的婆婆聊起來才知孩子才從深圳由她帶回來,因為水土不服拉肚子拉得厲害,原來胖胖的模樣已瘦得不成樣子了。在深圳打工的父母聽說,準備回來接孩子。
因為孩子不住地哭,導致頭皮針開始鼓包,嬰幼兒針本來就很難一針見血的,我這時不得不和孩子的婆婆一搭沒搭的哄孩子,我從心底不想給孩子紮第二針,但鼓包的地方越鼓越大,我必須對孩子重新紮針。
凡是帶過小孩子打點滴的爸媽肯定都覺得那簡直就像是一場屠殺,也許我有點誇張,為給一個孩子打頭皮針最少得三個大人,一個捉住手一個摁住腿一個按著頭讓護士紮針。初為人父母的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不掉淚的。對於弱小這真是殘忍的幫助。
也許是因我的敘述過於平淡無奇,但是請你相信這是我職業精神的質的飛跌。我不是每天機械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一針見血的嗎?每天習慣了孩子的哭鬧,有時不耐煩時還會埋怨孩子父母不會哄孩子。盡管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然而我的心在工作中幾乎是麻木而又機械的。明白嗎?這樣的一種狀態盡管是態度溫和,言語輕柔,但行動卻與一個機器人無異。
那天晚上也許是因為那個孩子長得原本惹人憐愛,一雙眼睛總是那麼無助甚至是膽怯而又想尋找依賴地望著看她的人;也許是因為她的父母不在,她是在尋找爸爸媽媽的眼睛。我實在不忍心再給她紮第二針,我請了一塊當班的同事重新給她打點滴。孩子已經哭得疲憊不堪了,當開始摁住她的小手小腿的時候,她歪起腦袋看正摁住她的婆婆,然後又使勁哭開了,她的婆婆這時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一個多麼無助而又需要關愛的孩子,如果今晚她的媽媽在的話,她是不是不會哭的這麼厲害?病房裏其他孩子不都在媽媽的懷裏安靜地打著點滴,哭也是短暫的。我忍不住動情地安慰地喊著就像喊我的孩子一樣,寶寶,沒事的,一會就好了。我用我的眼神去捕捉她的眼睛,一邊用心的呼喚著,寶寶沒事的。我想孩子感覺到了另一個媽媽的呼喚,她真的有片刻的安靜,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我,任我的手輕輕撫摸她的小臉蛋,為她擦去眼淚鼻涕和汗水。進針的時候她竟然沒有哭,隻扭動了一下身體。
也許聰明的她知道我不是她媽媽,掛上點滴後她又在她婆婆懷裏不住地啼哭,我又想是不是因為拉肚子導致肚子疼,不住的沒話找話逗她,寶寶是不是小肚肚疼,來,阿姨揉揉好吧?我一邊給別的小朋友打針拔針一邊逗著大一點的小朋友大聲的和她說話;休息片刻我就拿個紙板擋著臉和她捉迷藏;我眼睛對著她眼睛的逗她說話,十一個月的孩子正是想急於發音的時候;在點滴快完的時候,孩子安靜的睡著了。
在那個夜班之後,我都會以一種從心底自然流露出的母親般的愛去看待所有的孩子,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我都願意和他們認真的交流,哪怕是一個關愛鼓勵的眼神,我希望在他們一群柔嫩的生命裏,我能成為他們眼裏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