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出世與入世:人文知識分子的生存張力(1)(1 / 1)

——人文知識分子與世界(三)

一、人文知識分子人格的特殊性

人文知識分子的個性人格(personality)承擔著人類的勞動二重性矛盾,即:作為闡釋並守護世界意義的人,他超越現實世界;作為現實的血肉之軀,他又不可能擺脫生存壓力與特定的社會關係。這種生存的矛盾使人文知識分子個體人格處於根本性的張力之中。

作為人文知識分子原型的巫,集神使與人類代言者雙重身份於一己之身,正是勞動二重性人類本體矛盾的最初人格形態。本書第二章所述殺巫與巫之自我犧牲,則是這種二重性矛盾尖銳衝突狀態下巫之人格表現。但在巫術時代巫王合一大勢中,巫被人類供養並代人類立言,巫之個體生存消融於人類總體生存中,因而巫並未形成近代以後個性的人格。

巫術文化解體後,人文知識分子體現為執掌意識形態的士人與教士,依然長期享有政教合一社會結構中的特權。在雅斯陌斯所說的這段“軸心時代”期間,社會依然承認這些不事稼穡的意義冥想者的特殊地位並予以生存條件(政治、經濟等)保障。因而,這一階段的人文知識分子依然具有明確的群體階層身份感,個體人格仍然不是突出的問題。

政教分離為開端的近現代世俗化進程,以知性涵義的市場與技術重塑了全部社會,它使超越這一社會基礎的形上意義闡釋不再享有獨立的地位,從而將以此為業的導師與教士還俗於現實社會,並迫使他們確定某種“職業”。隻有在這種情況下,才有了與近代科學知識分子相區別的嚴格意義的人文知識分子。

如前所述,從近代世俗化到後現代個體主義的消解主義,都沒有也不可能取消人文意義及其闡釋。這一工作依然需要自巫以來的專門努力,但其承擔者卻都不再享有巫或教士的特權階層地位。本書“導論”部分已經初步論證了現代人文知識分子這種非職業的精神群體特性,其中所包含的一個矛盾正是:同常人一樣承擔自己生存的人文知識分子如何同時承擔闡釋並守護世界意義的古老使命?

那麼,這一矛盾及其張力如何規定影響著人文知識分子的個性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