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生偕其妻兄劉順東來,到軍後不一月即病,佑生又往樂平親視之,日間尚未回營,此子誌趣不甚佳,近來頗不如上年之馴謹,又頗好飲,喜議論,將來恐無成就,爾外家世澤微矣,佳子弟極難得,吾是以念叔容而悲也。履祥無大過惡,亦毫無長進,將來恐求為耕田食力之人尚不可得,亦無如之何。
家書:鹹豐十一年十月二十三日《與孝威》
[釋義]佑生帶來了他妻子的哥哥劉順東,這個人到部隊後不到一個月就病倒了,佑生又親自跑到樂平去看望他,白天還沒有回營中。這個人誌向意趣不很好,近一段時間極不像去年那樣馴順、恭謹了,他還很喜歡喝酒,喜愛議論是非,將來恐怕幹不出什麼名堂來,你外祖父家裏的好傳統沒有人接下去了。好孩子很難得到,我所以非常思念叔容,經常悲不自勝。履祥沒有什麼大毛病,但也沒有什麼進步,將來恐怕想做個自食其力,耕田吃飯的人都還沒有可能,我拿了他也沒有辦法。
駱、曾、胡之保,則已在聖明洞鑒之後矣。官文因樊燮事欲行構陷之計,其時諸公無敢一言誦其冤者,潘公祖蔭直以官文有意吹求之意入告,其奏疏直雲: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某人。於是蒙諭垂詢,而官文乃為之喪氣,諸公乃敢言左某果可用矣。鹹豐六年,給諫宗君稷辰之薦舉人才以我居首;鹹豐十年,少詹潘君祖蔭之直糾官文,皆與吾無一麵之緣,無一字之交。宗蓋得聞之嚴丈仙舫,潘蓋得聞之郭仁先也。郭仁先與我交稍深,鹹豐十年,與吾邑人公議,以我應孝廉方正製科。其與潘君所言,我亦不知作何語。宗疏所稱,則嚴仙舫丈親得之長沙城中及武昌城中者,與吾共患難之日多,故得知其詳。兩君直道如此,卻從不於我處道及隻字,亦知吾不必私情感之,此誼非近人所有。而宗、潘之留意正人,見義之勇,亦非尋常可及矣。
家書:同治元年十月二十三日《與孝威》
[釋義]駱、曾、胡對我的保護,那已經是皇上了解明白之後的事了。官文趁樊燮的事情,想將我牽連進去,陷害我,當時各位公卿不敢說一句話來洗清我的冤情。潘祖蔭直接奏明皇上,說這是官文蓄意吹毛求疵,他的奏疏直截了當地說,國家不能一天沒湖南,湖南不能一天沒我左某。皇上於是向各位公卿仔細詢問我的情況,官文到此時才垂頭喪氣,打消害我的念頭,各位公卿才敢向皇上講述左某確實可以任用的理由了。鹹豐六年,給諫宗稷辰先生向朝廷推薦人才時,將我排在第一位,鹹豐十年,少詹潘祖蔭先生正義凜然糾正官文的錯失,但他們都與我不曾晤一次麵,也沒有一個字的書信交往。宗稷辰先生大概是從嚴仙舫老人那裏聽到我的情況的,潘祖蔭先生大概是從郭仁先那裏聽說我的,郭仁先與我交情稍深一點,鹹豐元年,他跟我們鄉裏的人經過商議,推舉我應考了孝廉方正製科,對於他和潘先生所說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宗稷辰先生在奏疏中所說,那是嚴仙舫老人親自在長沙城內和武昌城中耳聞目睹的,跟我共患難的時日較多,所以,他了解得很詳盡。他們兩人是這樣的直道衷腸,卻從來不在我這裏說及一個字,由此也可以看出我不是用個人私情感動他們的,這種情誼近代的人是不可能有的。而宗、潘的注重正人君子,見義勇為的舉措,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昨到崇安查喻令賬簿,爾等來閩過縣境時,渠實賠錢二百三十餘千,已清給之。凡事要細心經理,不可全信別人。即如此事,若不查個明白,必翻疑縣令之謊說矣。別人隻知敷衍外麵好看,不管人家有苦難說。即此一事,可知做官之難,可見別人不足靠也。
家書:同治五年十月二十七日《與孝威》
[釋義]昨天到崇安去查了一下縣令的賬簿,你們來福建路上經過崇安縣境時,他實際上花了二百三十餘千錢,我已全部給他了。對於自己的任何事情,都要細心料理,不能夠完全相信別人,就像這件事吧,假如我不查清楚,一定會反而懷疑縣令在說謊話。別人隻曉得在外應付,求得臉麵光彩,哪裏顧及到人家有難言的苦衷呢!就這一件事,即可領略到做官的難處,也可以看出別人的不可靠來。
我過寧津時,無意中見兩張姓,一高姓,均雲是爾同年,在都時曾為爾代購人參者,吾觀其鴉片癮甚大,絕之。爾為母病買參乃托吸煙好友,何耶?湘潭韓姓同年曾到浙江,吾知之深矣,昨諭爾訪下第寒士厚送盤費,爾乃托之此君,何耶?
家書:同治七年五月二十七日《與孝威》
[釋義]我路過山東寧津的時候,無意中與兩位張姓青年,一位高姓青年邂逅,他們都說是你的同年,在京城裏時,曾經替你代買過人參。我看到他的鴉片煙癮極大,就沒有與他多說什麼了。你為給母親養病才買人參,竟然拜托一個吸煙的好友去辦,這是為什麼呀?你湘潭的那位姓韓的同年曾經到過浙江軍營,我對他的了解非常透徹,我上次叫你拜訪那些應考落第的窮困貧寒之人,給他們多送些旅途盤纏,你竟然又托付給這位先生去辦理,這到底又是為什麼呀?
爾言延哥光景艱難,欲為其買田作久遠計,於義甚當,吾非忘之也,特以延哥、和哥性質均非可處樂之人,愚而多財,將益其過,故每吝之,冀其從艱苦長些誌氣耳,茲竟無望矣。
家書:同治八年十二月十六日《與孝威》
[釋義]你說延哥家庭情況很困苦艱難,想替他買些田日,以維持他一家以後的生活,從理義上講,這一舉措非常得當。我不是忘了這件事,隻是因為延哥、和哥從本性上講,都不是那種能身處安樂的人,一個人生性愚蠢卻多財富的話,那就會加深他的過失,所以我常常不想拿錢給他,我這樣做是希望他在貧窮困苦中奮起,增長一些為人的誌氣,現在看來,終究是希望渺茫了。
文卿自是當時之彥,所詢秦事已告之。戴敬堂老而憨,不可失其歡,非但世誼應厚,即對平人亦不可不留心也。
家書:同治十一年三月十日《與孝威》
[釋義]文卿當然是時下的俊彥之才,他向我打聽的陝西那些事,我已經一一告訴他了。戴敬堂年老而又傻氣,不能惹他不高興。不隻是與我家有世代交情的人應該優厚款待,就是對待一般的人,也不能不注意。
曾侯之喪,吾甚悲之,不但時局可慮,且交遊情誼難恝然也。已致賻四百金,挽聯雲:“知人之明,謀國之忠,自愧不如元輔;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蓋亦道實語。
家書:同治十一年四月十四日《與孝威》
[釋義]曾侯死去,我極悲傷。不但時下的局勢令人憂慮,而且從私人感情上講,我也不可能無動於衷。我已經送去了四百銀子,作為助喪禮金,我的挽聯是這樣寫的:“知人之明,謀國之忠,自愧不如元輔;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說的也大致都是真心話。
君臣朋友之間,居心宜直,用情宜厚。
家書:同治十一年四月十四日《與孝威》
[釋義]國君、輔臣、朋友之間,要用直率真誠之心相待,要用濃厚的情感相待。
養生
調養以節思慮為第一要義
養病之訣,總在清心寡欲,慎起居,節飲食,省酬應,除煩惱數端
爾體質頗弱,藥餌調理固不可少,然安心靜養尤其所急。日間隨意寫字看書,不必久坐久讀也。
家書:鹹豐十年四月三日《與孝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