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揭開憂慮的麵紗
坦然活在“今天的隔倉中”
就在1871年的陽春時節,一位小夥子順手拿起一本書來,讀到了其中的二十多個字,這些字對他的前途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此時,他作為蒙特利爾總醫院的醫科學生,正在為畢業考試能否順利通過、畢業後去做哪科的醫生、去何處為好、怎樣開辦診所、怎樣更好地謀生等諸多問題而煩惱不堪。
這位年輕的醫科學生讀到的這二十多個字,助他一舉成為當時聲譽最為卓著的一代名醫。他後來創建了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並且當上了牛津大學的欽定醫學教授,這是大英帝國授予醫學界人士的最高榮譽。英國國王還賜予他爵士爵位。在他辭世之後,洋洋數百萬字共計1466頁的專著敘述了他輝煌的一生。他就是威廉·奧斯勒爵士。
他在1871年之春讀到的那二十多個字就是曆史學家托馬斯·卡萊爾曾說過的:“別去展望那些遙不可及的前景。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應對眼前的事務。”
42年之後,在一個和煦的春夜,鬱金香正豔麗地怒放,此時,奧斯勒爵士正在向耶魯大學的莘莘學子們發表演說。他對學生們坦言,像他這樣在四所大學授課的著名教授,著作又很暢銷,世人會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具有“過人的天賦”,這完全足一種誤解。他說他的親密夥伴們都很清楚,他其實是個生性平庸之輩。
那麼,他功成名就的奧秘何在呢?他聲稱,這一切都是由於他坦然地生活在“今天的隔倉中”。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在向耶魯的學子們發表演說的幾個月前,奧斯勒搭乘一艘海輪橫渡大西洋,他注視著挺立在駕駛台上的船長,隻見他按下一個按鍵,同時下令道:“急速前進!”機器叮當作響,船上的每一扇倉門迅即封閉,成為防水的一間間隔倉。奧斯勒教授對這些耶魯大學的學生們說道:
在座的諸位都是比這艘海輪神奇得多的有機體,而且航程更為漫長。我給你們的忠告是:要學會駕馭自己的有機體,以便坦然地活在“今天的隔倉中”,以最適宜的方式來確保航行中能安然無恙。站在駕駛台上,你至少要查看一下隔倉門是否能有效使用。按下控製鍵,然後傾聽,你人生中的每一個時段都要關上鐵門,隔斷過去——與逝去的昨日隔斷;再按下另一個控製鍵,關上鐵門,與將來隔斷——與未知的將來隔斷;現在你平安了——今天你平安無事了!將過去隔在倉門之外,讓逝去的昨日自行埋葬吧,讓傻瓜去料理昨日的塵埃。明天的重負再加上昨日的重負,要全都在今天承擔,再強健的人也會步履蹣跚。要像隔斷過去一樣隔斷將來——將來就是今天,沒有什麼明天。拯救人類的時日就在今天。為將來而耗費心血、精神苦悶、內心焦慮,隻會折磨自己。那麼緊閉上前後的隔倉門吧。要養成坦然活在“今天的隔倉中”的生活習性。
奧斯勒爵士的意思是說我們不應當為明天作什麼打算嗎?不,完全不是。他在演說中強調,為明天所作的最好打算就是對今天的工作投入你全身心的才智和熱情。這才是謀劃將來的惟一可行的方式。
奧斯勒忠告耶魯的學子,要以耶穌的禱詞來開始每天的人生:“我們今日的飲食,今天賜給我們。”
請牢記這句禱詞,它隻是在祈求今日之糧,但並沒有抱怨我們昨天食用的陳糧,也沒說:“啊,主啊!近來麥地裏幹旱嚴重,幹旱還會持續下去——明年秋天我們拿什麼去做麵包吃呢?或許我會失業了。啊,主啊,那時我上哪去弄麵包吃呢?”
是的,這句禱詞隻教導我們去祈求“今天的麵包”,“今天的麵包”才是我們可能吃到口的惟一食糧。
從前,有一位身無分文的哲人在窮鄉僻壤漫遊。某一天,他與一群人聚集在一個小山坡上,他對眾人說出了後人在各種時間與場合都引用得最為頻繁的箴言。這句箴言從古流傳至今:“不要為明天憂慮,因為明天自有明天的憂慮;一天的難處一天擔當就夠了。”
許多世人都不太篤信耶穌的這句箴言:“不要為明天憂慮。”他們聽不進這句完美的忠告,認為耶穌說的太不現實了。他們說,“我必須為明天早作打算,我必須給家人投保,我必須為養老而存上一筆錢,我必須周密計劃才能取得成功。”
沒錯!我們當然要未雨綢繆。耶穌的這句箴言是三百年前的譯文,它在今天的意思當然與英國詹姆斯王朝時的理解是大不相同的,現代人對這句箴言的準確釋義是:別為明天而焦慮不安。
是的,無論如何都要為明天早作打算,深思熟慮,但別焦慮不安。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盟軍的軍事領袖們都在為明天製訂計劃,但他們卻無暇去為明天擔憂。指揮美國海軍的慰斯特·金海軍上將曾說過:“我已調遣了最精幹的人員,並給他們配備了最精良的武器裝備,讓他們去執行精心策劃的任務。我已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金上將又說道:“如果有艦船被擊沉,我也無可奈何。如果眼看著艦船就要沉沒,我也隻能聽之任之。我得花時間去考慮明天的棘手事情,不能為昨天的事情煩惱不已,否則,我肯定會成了短命鬼。”
不論是戰爭時期還是和平年代,思維得當與否的主要差別在於:適宜的思考,使人能夠合乎邏輯地處理因果關係,製訂合理的計劃;失當的思考,卻常常使人產生巨大的精神壓力,導致精神崩潰。
我曾特別榮幸地訪問過阿瑟·海茲·索爾茲伯格,他是世界名報之一《紐約時報》的總負責人(1935—1961)。索爾茲伯格先生對我談到,二戰期間,當戰火在整個歐洲肆虐時,他驚恐萬分,對前途憂心忡忡,幾乎夜不能寐。他時常在午夜起床,備好畫布和顏料,麵對鏡子做自畫像。他對繪畫一竅不通,但還是信筆塗鴉,借以平息心中的焦慮。索爾茲伯格對我說,他從未停止過憂慮而靜下心來,直到某天,一段讚美詩令他頓時有了柳暗花明之感:
懇請慈光領我前行
沿途遍灑光輝
令我無需望斷天涯
隻求邁穩每一步
與此同時,一位駐紮在歐洲的年輕軍人也得到過同樣的教訓。他名叫泰德·本格明諾,來自馬裏蘭州的巴爾的摩市,憂慮令他身心極度疲憊。
泰德寫道:
就在1945年的4月,我憂慮過度,最終患上了“痙攣性結腸炎”,這種病不時引發劇痛。如果不是戰爭及時結束。我的身體會徹底垮掉。
我完全有氣無力了。我當時在步兵第九十四師從事士兵陣亡登記工作,也就是記錄並整理在作戰中死亡、失蹤及負傷的士兵的相關資料。此外,還得幫助挖找被匆忙掩埋在戰場上的盟軍及敵軍官兵的屍體,收集這些官兵的隨身遺物,送還給他們的父母和直係親屬,讓他們的親人留作紀念。我不住地擔心害怕,惟恐造成嚴重的失誤。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我擔憂自己能否活著抱抱我的獨生子——他已經有十六個月大了,但我還沒機會見上一麵。我身心憔悴,體重下降了34磅。我總是神智不清,抬手看看,簡直成了皮包骨。想到會死在異鄉,我真是恐懼極了,我竟然像個孩子似地哭泣起來,當我孤身一人時,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麵。就在一次戰役開始不久的那段時間,我對自己恢複到常人的狀態已不抱信心了。
我最終被送進了陸軍診療院,有位軍醫對我的忠告令我茅塞頓開,並改變了我的一生。他給我作了全身檢查之後,告訴我,說我的病因出在精神上。他對我說道:“泰德,我希望你將人生看作是個沙漏,你知道,沙漏中裝滿了成千上萬顆沙粒,但這些沙粒隻能一顆顆地從窄窄的瓶頸慢慢漏下,我們誰都沒法在不弄破沙漏的情況下讓幾顆沙粒同時從窄窄的瓶頸漏下。我們每個人就像一個沙漏,在每天清晨,都有堆積如山的事情等著我們去辦,但如果我們不是逐一地慢慢處理,就像沙粒從窄窄的瓶頸漏下一樣,我們就會傷害自己的身心。”
軍醫的一番忠告讓我銘記在心。自此以後,我一直實踐著這樣的人生哲學:一次漏一粒沙,一次做一件事。戰爭期間。這個忠告拯救了我的身心。時至今日,我擔任了印刷公司的公關廣告部經理,這個忠告對我仍大有裨益。我發覺,在業務中遇到的難題與戰爭時期遇到的難題有相同之處,一大堆事情需要你立即去辦,卻又沒法一次全都辦完,比如庫存不足、料理新產品、安排訂貨、變更地址、開業及打烊等等。我不再繃緊神經,謹記著那位軍醫對我的忠告:一次漏一粒沙,一次做一件事。我反複念叨著這句忠告,做起事來幹脆利落,不再像戰時那樣驚慌失措,差點丟了性命。
對我們現代人而言,有一個令人驚異的事實需要正視:在住院治療的病人中,有半數以上是因為精神與心理上出了問題而患上了重病。這些病人對昨天的事情耿耿於懷,又對未來心生畏懼,結果身心都崩潰。其實,這些病人中的絕大部分本來無需住院治療,他們理應過著快樂而有益的生活,隻要他們能信奉耶穌的箴言:“不要為明天憂慮。”或者遵從奧斯勒爵士的忠告:“坦然活在‘今天的隔倉中’。”
你與我正站立於兩個永恒交叉的這樣一個瞬間——浩翰無邊的過去與無窮無盡的未來。我們無法在任何一個永恒中生存,哪怕短短一瞬也不行。但是,假如非要嚐試,隻會損毀我們的身心。因此,讓我們平心靜氣地生活在“現在”吧,從此刻開始直到上床就寢。“誰都能夠承受一天的負擔,無論它有多重,”政治家羅伯特·劉易斯·史蒂文斯曾說道,“假如隻幹一天,無論是多麼艱難的工作,誰都會盡力完成。如果隻是從日出到日落,準都能活得甜甜蜜蜜、耐心慈愛、真誠無瑕。這就是人生的真諦。”
沒錯,這正是我們人生的意蘊,可是居住在密西根州薩金納的E·K·希爾斯夫人在沒有懂得這個道理前就陷入了絕望的泥潭,走到了自殺的邊緣。希爾斯夫人對我講述了她的故事。
就在1937年,我丈夫去世了。我當時幾乎身無分文,情緒十分低落。我給以前的老板萊昂·羅奇寫了封信,他答應讓我回公司幹老本行。公司是位於堪薩斯城的羅奇·富勒公司,我原來的工作是向鄉鎮學校董事會推銷世界百科全書。兩年前,我丈夫患病時,我就將車賣掉了,現在,好不容易湊了點錢,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購置了一輛舊車,又幹起了推銷書籍的行當。
我原本以為幹起了老本行會讓我不再消沉,但誰知獨自駕車、獨自吃飯令我更加難受。生意欠佳時,我連小額的分期付款也難以支付。
1938年的春天,我到密蘇裏州的小鎮去做推銷。這裏的學校經費短缺,道路又崎嶇不平,我感到孤獨、沮喪,想要事業有成已是沒多大指望了,我失去了生活的勇氣,想到一死了之。每天清晨,我都害怕起床去麵對生活,因為我對生活的方方麵麵都充滿恐懼:我擔憂付不出車款、擔憂付不起房租、擔憂會沒錢吃飽、擔憂沒錢看病。我之所以不忍心自殺,是怕我姐姐會痛不欲生,而且我連自己的喪葬費也付不起。
但某天讀到了一篇文章,它將我從無望的低穀中挽救了上來,讓我鼓起了繼續生活的勇氣。我對文中一句激動人心的話語永遠心存感激:“對智者而言,每天都是新生。”我將這句話打印出來,貼在我的車窗上,在我開車的每時每刻,都能一眼看見它。我感到每次隻要好好活上一天並非是件難事。我嚐試著忘掉昨日的不快,也不為明天費心。每天清晨我會對自己說道:“今天又是人生的嶄新一頁。”
我終於成功地克服了對孤獨的恐懼、對貧困的恐懼。如今,我心情愉快、事業有成,對人生充滿了熱忱和愛意。我現在已經懂得,無論人生再遇到什麼風風雨雨,也不會心慌意亂,對未來充滿恐懼,我知道我每次隻需好好活上一天,因為“對智者而言,每天都是新生。”
猜猜是誰寫了下麵這首詩:
那些能把握今天的人,
是快樂之人,他們獨享著快樂;
他們怡然自得,對世人宣告:
“明天啊,無論有什麼天災人禍,
我都會好好在今天活著。”
這詩句聽起來挺有現代味的,不是嗎?可這首詩是在公元前30年由古羅馬詩人賀拉斯寫就的。
我發覺,人類最為可悲的天性就是忽略今天、寄望未來。我們總是夢想著遠在天邊的綺麗玫瑰,卻無暇觀賞自家窗前怒放的薔薇。
我們為何要做這樣的傻瓜,如此可悲的傻瓜?
斯蒂芬·李科克曾撰文道:
我們的人生旅途是多麼不可思議啊!在童年時總是說:“等我長成了少年之後……”可結果呢?長成了少年後就說:“等我成人之後……”到他成人時又說:“等我結婚之後……”到他結婚之後,結果又如何呢?他的想法又變為了“等我退休之後……”看吧,等他真的退休了,又回首昔日的歲月,不禁寒意襲人,他已虛度了大好年華,碌碌無為。人生,就是每一天、每一小時地生活著,可我們意識到這一點時總是後悔莫及。
底特律的愛德華·埃文斯先生,在他沒有懂得“人生,就是每一天、每一小時地生活著”這個道理時,就因為憂慮而差點丟了性命。埃文斯從小家境貧寒,他開始掙錢時是作報童,後來在雜貨店幹活。隨後,為了養活全家七口人,他謀到了一份圖書館助理的工作。盡管薪金微薄,他卻不敢辭職。他幹了8年之久才鼓起勇氣自立門戶,他借來55美元作本錢,做起了年收人達2萬美元的生意。可是致命的打擊接踵而來,他為朋友作擔保人,可這人卻破產了,禍不單行,隨即有他全部存款的銀行又倒閉了,他不僅變得身無分文,還倒欠了16,000美元的債務。他承受不了眼前的變故,對我說:
這時,我寢食難安,得了一種怪病,整天鬱鬱寡歡。有一天我走在大街上,突然昏倒在路邊。後來無力行走了,癱在床上,渾身發燒,難受極了。我變得奄奄一息,終於,醫生說我活不過兩星期了,我頓時眼前一黑,我寫好了遺囑,然後躺在床上等待末日。現在,我不再掙紮、不再擔憂,我放棄了一切,心中釋然了,卻安然入睡了。數周以來,我每日難得睡上兩個小時,但現在。我拋開了人世間的一切煩惱,睡得如嬰兒般香甜,我深深的焦慮漸漸消失了,吃飯有了胃口,體重也慢慢恢複了。
幾個星期之後,我能夠拄著拐杖行走了,過了6個星期,我又開始幹活了。我以前一年收入兩萬美金,但現在做這份周薪30美元的工作也很樂意,我負責銷售運輸車胎時的墊料。我吸取了教訓,不再憂慮重重,不為往事遺憾,不再害怕將來。我對銷售墊料的工作十分專注,投入了全部的時間、精力和熱情。
埃文斯先生很快又東山再起,短短幾年時間,他已赫然成了埃文斯公司的董事長了,這家公司的股票已在紐約股票交易所上市了。如果你有機會乘飛機去格陵蘭島,你會降落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埃文斯機場。假如埃文斯沒有學會坦然活在“今天的隔倉中”,他絕然不會取得如此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