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從論跡不論心的角度來看徐有貞大人是真信天象還是居心叵測?
答案應該是居心叵測,從他後來的行為來看,阿諛內閣大學士,奪門之變中在毫無實力的情況下以家族冒險,掌握權勢之後上表誣陷於謙,這都說明我們的徐有貞大人是一個為了權力不擇手段的小人,他和秦檜唯一的不同點就是他的賣國行為遭遇了可恥的失敗。
當這位賈姓老人絮絮叨叨的追憶了金英這個卑鄙之人的事跡之後,便已經是臨近深夜,王澹此時已經猜出來這位老人的身份了,多半是東廠或著西廠的太監。(此卑鄙為原意,特指地位低下)
“少年,”老人意猶未盡的從車夫手裏接過一杯茶啜飲一口:“和你談天總是忘記時辰,更不知自己老之將至,總是把少年時的胸中塊壘吐露出來。”
“老大人不過是興之所至,”王澹恭敬地拱拱手:“能聽老大人談起朝中掌故,也是俺的一件快事。”
老人歎了一口氣:“隻怕是時日無多,所以說出來給自己聽。”
說完老人就在車夫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走回他的馬車,一路行來,老人都是在馬車上休息的。
王澹直起身子恭敬地彎腰拱手禮送老人離去。
待老人走上馬車,王澹伸了一個懶腰,準備尋一塊野地刷上一套拳便回帳睡覺。
這個時候那個曾經和王澹之間有過一次交手的黑衣漢子走到王澹身邊。
“王兄弟,去耍拳?”
王澹早晚都要打上一路拳,開始的時候,不管是賈姓老人還是黑衣漢子們都會去瞧,不過一兩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搭理他了。
原因無他,不管觀看者抱著什麼樣的目的去看,都不會有人願意看毫無套路的王八拳。
王澹是在打王八拳,繼承伍半旗老人的拳意之後,王澹所領悟的不是什麼招式心法,而是一種意誌。他早晚所練的拳也不拘泥於招式,完全是在拳意的刺激下演化出的不同拳路,但究其本質,仍然是伍半旗的軍道殺拳,那些繁複花招不過是順帶出來的副產品。
對於王澹的拳法,這支小隊的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
黑衣漢子們:王八拳,瞎幾把練去吧。
遲車夫:有點意思,看來這小子摸著過一條外家拳的道來。
賈姓老人:練武奇才,偷學都能偷出三分精髓,日後前途不好判斷。
隊伍中那位地位甚高的老人因此對王澹更加另眼相看,不僅用手段減少王澹和黑衣漢子們的接觸空間,一路上更是直接隱隱開始了“有許多的好太監,也把功勞建。為國殺敵是代代出英賢。”的洗腦教育。
看到黑衣漢子主動上門打招呼,王澹也沒有計較當初草原上發生的那些事。
“怎麼了,彭大哥,找我有事?”
王澹雖然和這些黑衣漢子們接觸較少,但是拜能力所賜,還是知道他們的姓名喜好,比如這位姓彭的中年男人應該是那群漢子的頭目。
“這馬上就要進關了,咱們也算是一路風雨相隨的緣分,俺就是問問,賈先生可曾指點過你將來的出身門路,是在京城還是宣大?”
自從明成祖奉天靖難將國都從南方的南京改為北京之後,宣大鎮就成為明帝國北方防禦的中心。在後金崛起之前,這個重要軍區一直都保衛著明帝國北方的國都。無論是韃靼還是瓦剌要想威脅明帝國的都城都要解決這個對手的防禦重點,俺答在嘉靖年的幾次入寇都是建立在那時他麵對是已經崩壞的宣大邊防,這在嘉靖堂兄的那個時代是不存在的,他那位暴虐的表兄武宗正德皇帝曾經化身忠國公長期居住在宣府,並且極大地激發了大明邊防戰士的勇氣,讓韃靼的達延汗不敢輕試其鋒。
在更早的土木堡之變時,俺答顯赫的祖先瓦剌太師也先獲得了一場阿金庫爾式的偉大勝利,當然和阿金庫爾之戰的勝利的原因一樣,都是靠對方指揮官那如同天神一樣的隊友效應。因為宣大鎮的威懾作用,也先根本無法在北京城下來上一場華麗的會戰,在利用英宗這一企圖遭到了可恥的失敗之後,麵對於謙組織起來的穩固的北京防禦,而後方又受到宣大方向明軍的威脅,也先無奈的帶著英宗皇帝回到了蒙古草原。
在賈姓老人這個時代,宣大依舊是明朝和蒙古兩軍交鋒的第一線,相比更靠近西方的寧夏和秦鎮,無論是明帝國還是蒙古都更青睞這個北京的西大門。同樣的,宣大鎮這裏也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繁榮,操著各種口音的商人絡繹不絕,晉商階層也在利用著明朝的政策漸漸崛起。
這個黑衣漢子就是晉商的一員,他的背後是在江湖上威風赫赫的山西彭家。
雖說彭家是江湖出身,但是這麼些年下來已經是商賈本色,這一次,彭漢子他要來結一個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