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學習古今中外音樂的經驗告訴我,瑟在唐朝,就已經是二十五弦了。但是李商隱卻說,“錦瑟無端五十弦”,雖然李商隱嘴上說“無端”,不過一讀之下,讀者和作者心裏都入明鏡一般:之所以是五十弦,那是“有端”的。所以僅僅是這一句,就讓很多古今詩歌愛好者、研究者爭得不可開交。但我認為,既然全詩透露出這樣一種迷蒙的感覺,我們不應該深究錦瑟的意思。我更傾向於他使用的是誇張的手法,錦瑟為什麼有五十弦呢?就像李白的《秋浦歌》裏說,白頭發為什麼有三千丈那麼長呢?那是因為我的憂愁啊。所以錦瑟為什麼有五十弦,那是因為他的一弦一柱都叫我想起我渡過的美好時光。說到“華年”,就更奇怪了,看到後麵幾簾,尤其是頷聯,古人說這一簾非常的“怨”,但是李商隱卻把無論正負麵情緒,都放在他的回憶之中,他並不糾結於所謂的美好回憶之中。
接下來連用了兩個典故,和兩個很美的畫麵。“莊生曉夢迷蝴蝶”是逍遙?迷茫?懷疑?“望帝春心托杜鵑”是愛?恨?不甘?執著?這都不必再想,每個人仿佛都能從這一簾中看到當年的自己,人和人如此不同,以至於同一簾詩都可以有很不同的感想。“滄海月明珠有淚”,滄海,很廣闊很悲愴,月明,很清麗很冷寂,鮫人,很美麗很神秘,鮫人為何流淚呢?明珠卻又光滑圓潤。這四者儼然一體,中有彼此,可分可合。“藍田日暖玉生煙”,美玉潔白無暇,怎麼就變成了煙呢?煙朦朧而曖昧,連太陽都變得溫柔了起來,而且李商隱用的不是
“升”,而是“生”,不知何來,焉知其生?此詩的頸簾,在這首詩“起承轉合”的四步中似乎最為舉足輕重,它改變了此詩的情感方向,讓人把所有的確定都變為了疑問,最是玄妙,似乎一解釋就會把這些美麗全都毀滅,讓人不敢去觸碰。
最後,“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不管是莊生夢蝶、杜宇化鵑、海月明珠、日玉生煙,至少都有一個共同點——變化,人世是如此無常,變化多端,迷茫疑惑,天地之大小,人心之難測,人怎麼能盡知呢?然而在過去之後,卻沒辦法對這些過去做什麼評價了,當時就已經惘然了,我們甚至不知道當初去做或者不去做是否是對的。百味雜陳,一言難盡。
其實我小的時候更多的接觸是西方文化,西方的音樂、哲學、繪畫,然而到最後我還是更喜歡中國的文化,因為我發現那些西方的大能者,大都在堅守自己本民族本國的文化,這裏已經不勝枚舉。但文化要有時代性,要和當代的現實狀況相結合,所以我認為提出一種適合當代的、屬於本民族的文化精神,很有必要。
詩歌就是中華文化的一個大類別,從中可以看到古人的精神世界、生活習俗、社會狀況,等等,這為我們思考今天和未來,都提供著無限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