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驚問:“我五哥在哪裏?”
焦讚說:“正在後帳和太君說話。咳!他們母子喜逢,提起舊事,說了又哭,哭了又說,好不傷慘。我勸不住,才來到這裏,你還不快去勸勸。”
六郎慌忙趕到後帳,果見五郎延德在座。老兄弟見了麵,初時,差一點認不出來了。兩人對視了一會,忽然一齊叫道:“這不是我五哥嗎?”“這不是從前和我寸步不離的老六嗎?”說著兄弟兩個撲上去,抱頭放聲痛哭起來。
難舍難分的親骨肉。
久別重逢淚交流,
往事不堪重回首,
風霜已染少年頭。
“五哥呀,想你出家單身苦,
苦伴佛燈度春秋。
家人日日把你盼,
高堂老母夜夜愁。
兄弟多隨秋風去,
忠骨累累青山留,
揮手從此一別後,
天地茫茫祭荒丘。
這一回,咱兄弟再也莫分手!
患難與共別無求。”
“六弟且莫空悲傷,
提起往事幾多憂。
要不是朝廷昏庸奸臣惡,
我怎能舍開六弟當僧酋?
這幾年,你母子相依沐風雨,
沙場上,你操心費神擔憂愁。
莫罵五哥無情義,
丟下六弟圖清幽。
我也是啞巴幹咽黃連水,
傷心眼淚肚裏流。”
“五哥,別哭啦,別哭……
叫聲五哥別難過,
照顧咱母親年邁把心揪。”
兄弟倆欲止不住聲更悲,
離情別緒哽在喉。
倒是太君止住淚,
勸他兄弟把淚收。
老太君揩了眼淚說道:“今日骨肉團聚,乃是一場喜事,快莫哭哭啼啼了。”老兄弟這才收了淚,坐下敘些別後的事。
這時候,周夫人,杜夫人,還有宗保、桂英一起都來到後帳拜見。五郎見了宗保夫婦,那等英年風貌,又是那般言詞爽利,直把個五和尚歡喜得像尊彌勒佛一樣,念佛也不是,合掌也不是,笑嗬嗬地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勝舊人。楊家有了這樣後代,遼人怎敢藐視中原無人!”
這一天宋營裏可真是喜事重重,熱鬧非凡。又是穆桂英歸宋,又是楊五郎前來助戰。一家團聚,歡喜不盡。八賢王提議,趁此大喜之期,要正式給宗保桂英小兩口舉行婚禮,定了親完了婚,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一家人自是歡喜不盡。當天的婚禮場麵簡單而又喜慶,熱鬧而不奢糜。當晚,營裏整治家宴,完婚、賀喜連帶洗塵。這邊又請了穆羽前來會親,也不請外客,隻請焦讚孟良赴席,真是酒菜豐盛,人心舒暢,歡天喜地,喜氣洋洋。
這一片歡樂的情景,暫且不表。且說飲酒中間,談論起破陣的事來,五郎便一一問了敵陣的概況。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看若要進兵,須得先有個人,深入天門陣,摸清敵軍布置,然後可圖也。”
一言未了,眾人還未及答話,焦讚推杯而起,鄭重其事地說:“末將不才,願去看個究竟!”說著話,用眼打量六郎神色。
隻見六郎皺著眉頭說:“這是做細作的事,你粗的六個人都摟不過來,如何去得?”
焦讚滿有把握地說:“我會說遼語,怎說去不得?待俺混進陣去,我自會隨機應變。”
在一旁的孟良一聽他說這,不禁想起了他在穆柯寨放火的事來,止不住發笑說:“元帥不曉得,他還是當今諸葛亮哩。兵書上計策,倒背得滾瓜爛熟。隻是用起計來,略比諸葛亮差了一點”
這五郎摸不著頭腦,竟當了真,隨點點頭說:“對,前番他來五台山時,的確有些機變。若又會說遼語,不妨就讓他去試一試。”
六郎笑笑說:“不行,他是個急性子,火急火燎的,萬一誤事,如何是好?”
太君聽了,微微一笑說:“此番正需要他這般急性子,我看倒是可以讓他去試一試。”太君這一說,事竟成了,六郎點了點頭,表示應允。
當晚席散,焦讚回到自己營內,把遼將江海找來商量。江海聽了緣由,沉吟片刻說:“你要進敵陣,這路票還不要緊,可以仿造,不過敵陣內甬道叢雜,你縱然能通遼語,若不識道路,也易露出馬腳。依末將看來,最好找一個活的路票。”
經江海一提,焦讚恍然大悟:“噢,莫非你要擒來一個活口,先問清路徑?”江海點點頭。焦讚連稱:“噫!好主意,好主意!”
於是就在當晚,焦讚便親自選了十來個精壯軍校,人披軟戰,暗藏兵刃,由他親自率領,摸往九龍穀去了。
焦讚直奔九龍穀,
帶領著精壯軍校十四五。
趁黑夜摸進穀口內,
在赤鬆林裏打了埋伏。
單等那遼軍兵將到,
衝上去,來一個蒼鷹把兔縛。
哪知道一更二更無動靜,
三更四更動靜無。
等得焦讚不耐煩,
心中不住暗嘀咕。
這時候忽聽穀口人說話,
仔細瞧,原來是巡哨的遼兵卒。
當中間走著個矮胖子,
說話嘴裏打嘟嚕:
“唉,今天要沒事兩拉倒,
有了事咱也別咋呼。
要是碰到楊家兵,
我去稟報你們反撲。”
這一個說:“你這廝休要耍滑頭,
楊家兵單捉大肥豬!”
“咳!算了吧,
抓住我可不在乎。
諒那蠻子也不敢來,
誰深更半夜的瞎搗咕?”
說著話,幾個巡哨站住了腳,
樹林裏,急得老焦瞪眼珠。
這時候,隻聽一個大個說了話,
回過頭去催迷糊:
“哎,大迷糊,你別老放鬆勁屁,
咱再走幾步別馬虎。”
“小羔子,要去你就自己去,
我可沒那閑功夫。
走,快回帳蓬喝幾盅,
我困得兩眼直迷糊。”
“咳!你迷糊再喝燒刀子,
俺就等著拉死豬吧。”
說著話一齊轉身回營去,
這一邊,老焦惱得拍屁股。
這真是蒼蠅追屁枉費力
一場空喜白忙乎。
焦讚等人埋伏在九龍穀口赤鬆林裏,等了四更天,才見四五個巡哨的遼兵。隻想等來近了再下手,不想,這幾個遼兵咿咿呀呀的哼了一陣子,又轉頭回去了,焦讚真是大失所望。
眼看天快亮了,東方已顯出微微的曙光,看來這一夜算是白等了。天一亮,就無法下手,所以隻好趁天亮之前,必須趕快退出九龍穀口。
焦讚正準備回營,就在這時候,忽見穀口閃出一個人影來。那人頭戴狐帽,身穿毛襖,腰間掛著把短刀,低著頭,急匆匆朝大路上走來。看他這副打扮,約莫是個遼兵頭目。
焦讚一見,不由心中暗喜,急忙做好了準備。單等那人到了跟前,焦讚“嗖”的一聲撲了上去。軍校們也一躍而起,把那人橫拖倒拽,提進了鬆林裏,又用繩索七纏八繞,捆了個結結實實。兩個軍校抬起來就走。
等回到了宋營,天已大亮。焦讚叫把那人帶到麵前,斥問道:“你是遼軍哪營哪哨頭目?若想活命,須要實說。”
隻見那人操著中原語音說:“將軍饒命則個,小人不是遼兵頭目,是個中原人。”
焦讚驚異說:“你既是中原人,如何這般打扮?”
那人支支吾吾地回答:“小人乃邊境良民,因常在遼營做些麝香生意,隻為進出方便,才做這樣穿戴。”
焦讚大怒說:“你這廝竟還敢說謊!如今兩軍交鋒,兵荒馬亂,豈是做生意的時節?”隨即喝令道:“兒郎們,快將這廝拿去捆在將軍柱上,著實拷打!”
眾人一擁而上,就要來架。那人一聽說要“著實拷打”,嚇得麵如土色,渾身打顫,忙跪在地上,連連叩頭說:“將軍饒了我,我便實說。”焦讚說:“你且說!”“是是,我說。小人乃王樞密的親隨王招便是。因奉主人差派,去遼營送信。往來非止一次,不料今日被將軍拿住。”
焦讚聞聽此言,不覺大吃一驚,心中暗想:這事關係重大,非比等閑,必須解往大營審問才是。但又一想,目今還是先向他打聽陣中門路要緊。
想到這裏,他故作不信的說:“你說你是王樞密的人,這話隻怕不實!”
王招反問說:“小人說得哪些不實?”
焦讚說:“你說王樞密命你下書,下到誰的手裏?”王招說:“遼國韓令公手裏。”焦讚詐他一詐說:“你從哪道門進去?”王招說:“第九道門。除了這道門,都是死胡同。”焦讚說:“雖然如此,還要考你一考:中間要經過幾處將台?哪一處最緊要?”王招說:“經過四處將台,其中西夏國女將黃瓊女駐兵的一處,把守得最嚴密。等閑的人休想過去。”焦讚又問:“過了這幾座將台,可就是韓延壽大營?”王招說:“還不是,還要經過元帥蕭天佐的鐵騎營,才是韓延壽的牛皮帳。”焦讚說:“他那裏既然把守得如此嚴密,你怎能暢行無阻?”王招說:“我有韓延壽給的木卡令一用,任是緊要所在,均可自由出入。”焦讚恐他說得不實,緊追了一句:“你說得可是實話?”王招說:“小人有幾顆腦袋,還敢不實?”
焦讚聞言大喜,說了聲:“我的兒,如今我要借你這身衣服和那木卡令一用,你且忍耐些,待我公幹回來,再來發放你。”
隨喝令左右,剝了王招衣裳,身上搜出那枝木卡令,就叫江海:“把王招帶去後營囚禁,且看我天門陣上去走他一遭!”
黑焦讚一夜未眠捉王招,
定要為大破天門立功勞。
咱按下鏟除內奸暫不表,
且說那焦讚化妝入敵巢。
焦讚安排好,舒心睡一覺。
待到日偏西,飯來吃個飽。
帶上木卡令,背起衣服包。
悄悄出營地,直奔白溝壕。
來到兩軍交界處,
更衣喬裝奔大遼。
同誌們,若問這焦讚為什麼還要把衣服背到白溝再換呢?諸位,這黑焦讚雖說是個老粗,可他粗中有細。從審訊王招就可以看出來,內奸不能不防。此一去探陣,猶如虎嘴裏拔牙,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險。這還不說,要緊的是天門陣更難破開。那就滅了大宋的威風,長了遼邦的誌氣。所以要膽大心細,處處設防。
白溝是宋遼交界之處,南屬大宋,北是遼邦。焦讚來到了白溝,九龍穀在望,他忙換好衣服,攜了木卡令,直奔天門陣而去。
不多一時,來到了陣外,焦讚且不進大門,隻繞陣而走。直數到第九道門,便一頭闖了進去。這第九門的守將,乃是遼國右護衛使都骨林。焦讚進得門時,都骨林手下軍士忙上前攔住焦讚,要驗腰牌。焦讚大剌剌地掏出木卡令一照,軍士看見,誤認為他是帥營軍官,忙陪笑說:“爺出差辛苦!”焦讚操遼語說:“不怎的。”大踏步就往裏走。
軍士在後麵慌忙叫住說:“爺看錯了路。回營須朝左走。”
焦讚隨機應變說:“我想看看你們是不是認真防守。”嘴裏說著,心裏卻暗暗吃驚,急忙朝左邊那條路去了。
幸虧有這遼兵指路,焦讚一連闖了三座將台。第一處,守將便是耶律灰,統率的都是長槍手,人披重鎧,馬戴鐵甲。第二處守將忽裏歹,手下兵將都使長杆刀,人高馬大,盡是精銳。第三處,守將土金宿。他原是黑水國名將,統率的都是步卒,人使藤牌短刀,又慣用地雷火炮,人稱“雷震營”,最是驍勇。
焦讚仗著木卡令,一路通行無阻。隻見遼兵密密匝匝,像麵蛛網一樣。若是不識路徑,哪裏進得來,出得去?更兼陣中旌旗蔽日,殺氣衝霄,連焦讚看了也覺心驚。
看看來到第四座將台,這一處正是女將黃瓊女把守。這黃瓊女乃是西夏國郡主,由遼國用重禮請來助陣的。她善使兩口日月雙刀,勇冠三軍。天門陣內,隻有她這一處防守最嚴。
焦讚來到,立被一夥女兵攔住說:“好大的膽,竟敢來這裏張望。”
焦讚正想見一見這黃瓊女,一聽喝問,急中生智說道:“我乃蕭元帥帳前點軍使,有要事見你們主將。”
女兵頭目驗了木卡令,說:“這麼說,我引你去見郡主。你要小心回話。”
焦讚答應了一聲,跟著這女將大步來到中軍帳,忽聽一聲喝令:“低頭!”焦讚忙偷偷往座上一看,好一個金枝玉葉的黃瓊女,真是好不威武。有讚為證:
貌似荷葉捧芙蓉,才貫九霄氣淩空。泰山崩頂何所懼,日月雙刀鬼神驚。
好一個黃瓊女才貌出眾,
大帳內端居坐威風凜凜。
戴一頂金貂女笠子頭盔,
披一領猩猩紅鬥篷。
鬥篷下露出裏麵鵝黃襖,
鵝黃襖隱隱灑灑繡花絨。
人生得,微風拂柳兩葉眉,
一對寶珠水靈靈。
麵如碧玉映霞彩,
唇似三月桃花紅。
腳下邊遊龍戲鳳氈毯繡,
後屏上,鴻雁亮翅鳴太空。
一隻獵犬身邊臥,
眼放綠光氣勢凶。
西夏的金枝玉葉黃瓊女,
勇冠三軍有威名。
金馬刀戈等閑視,
又使得七十二陣聯弩弓。
箭發聯弩如暴雨,
一人能擋百萬兵。
焦讚進了中軍帳,
心中暗把巧計生。
焦讚心想:這黃瓊女是西夏的金枝玉葉,早聽說她性情烈傲,我必須試水前行,小心謹慎對付。這時候隻見那女兵頭目走到了黃瓊女麵前,低聲稟報了兩句什麼。
黃瓊女一麵引手逗那愛犬,一麵問焦讚:“你要見我,有甚話說?”
焦讚說:“蕭元帥差我來問郡主一聲,貴營中還缺少什麼?開列出來,好教有司官備辦。”
黃瓊女說:“難為你家元帥想得周到,我這裏事事齊備,隻等交鋒。回去上複你家元帥,多謝他昨日送來的雉雞鹿兔。”
焦讚含含糊糊的應了,又說:“我家元帥說,楊家將早晚便要來打陣,郡主須要多加準備。”
黃瓊女一笑說:“我這裏布下天羅地網,又有聯弩法,楊家將不來便罷,來時,管教來一個捉一個,來兩個捉一雙!”
焦讚一聽這話,不由矢口說道:“楊家將英勇無敵,遼國上將尚且不是他們的對手,郡主如何說這大話?”
黃瓊女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話,登時怒目圓睜,按劍說道:“你吃誰家的飯來?竟敢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這時候,焦讚卻十分沉著,他毫無懼色地說:“郡主何其量小,人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黃瓊女說:“我知楊家將老一輩凋零喪盡,如今徒有虛名。你且說他還有什麼人物?說得在理,便饒了你。若是說不出,休怪我寶劍無情!”
焦讚說:“別的不說,昨日陣前出現的那員女將,端底箭法如神。別說什麼百步穿楊,就連我家耶律灰將軍的護心鏡也被射碎,這個神箭手,豈不是個風雲人物?”
黃瓊女平素最喜歡聽女將故事。如今聽焦讚說起這員女將,如此英雄了不得,不禁大感興味。轉怒為喜的問道:“你可是親眼看見的?那女將姓甚名誰?”
焦讚說:“昨日陣上誰不見來?聽說那女將名叫穆桂英。”
“穆桂英?”黃瓊女想了想說:“這個名兒倒沒聽說過。不過,管她是哪個,隻要是個女英雄,我聽了她的事跡,便也覺得神往。”隨當下吩咐侍女,用銀碗斟滿葡萄酒,賞與焦讚吃。
這黑焦讚“咕咚咕咚……”一連氣幹了三碗。感情這三碗酒灌下肚去,卻生了好主意來。你看他傻乎乎地連連捋須道謝。惹得黃瓊女滿心歡喜。
焦讚趁熱打鐵地說;“久聞郡主聯弩法世間罕有,隻恨沒機會看到。今日天幸來到貴營,可好讓小將開開眼界?”
黃瓊女也是性情爽快,隨吩咐左右說:“你們就帶他去看看,隻是不可讓他接近弓弩。”焦讚謝了,便隨著衛士出來。到了聯弩營,隻見那弩箭裝置甚是機巧。
焦讚看得手癢,走上前便要用手去試,不想他手還沒伸出去,早見一個女兵用刀一攔,喝道:“你要找死!”
焦讚說:“嗯?怎的?摸摸怕啥?我又不會偷了去。”
那女兵指點說:“你這人好憨!這是聯弩箭,若是觸動了機紐,一弩發十,十弩發百,箭如連珠,要收也收不住,你如何動得?”焦讚嚇得一吐舌頭,眼珠往上翻了幾翻。這老憨倒會裝神弄鬼。
他抬起頭來,正要繼續張望,就在這個當口上,忽聽見營門外鼓角大鳴。不好了,這一回焦讚性命難保了。
焦讚正要繼續瞧,
忽聽營門亂糟糟。
軍士奔走旗鼓動,
號角聲聲人如潮。
都說是:“蕭元帥親自來巡視,
軍營裏,戟戈森森排槍刀。
焦讚他不由倒吸一口氣,
心暗想,這一回性命要報銷。
真可恨,真可惱,
蕭天佐,狗雜毛。
也不遲,也不早,
偏這時,出狗巢。
今天要不見兩拉倒,
若見了,定要叫你吃一刀。
焦讚正在暗盤算,
忽聽見四麵八方喊聲高。
這一回焦讚難出天門陣,
同誌們,咱轉到下回接著聊。
十一回
臨危受命軍威壯 誤點遭罰牛氣消
且說焦讚闖進了天門陣,一連過了四座將台,來到黃瓊女的聯弩營,正要仔細探索,忽聽見營門外鼓角大鳴,軍士們紛紛傳話:蕭元帥巡視來了。
焦讚一聽說蕭天佐來巡視,心中一驚,暗暗想到:糟糕!若碰上了這賊,必定露餡。哎,三十六計走為上。遂急忙說:“罷,我且見元帥複命去。”說著,哪敢遲緩,抽身便走。
剛出了聯弩營,果然遠遠望見蕭天佐的先頭馬隊,戟戈如林,槍刀晃晃,大旗飄飄,戰馬列列,猶如一股濁浪似的湧來。焦讚不敢久停,邁開了大步,順原路一股氣走出了陣來。
等到過了白溝,依然換了原來的穿戴。他也不回營了,連夜往中軍來見六郎。
六郎一見焦讚深更半夜地來到大帳,不覺心中驚異,忙問道:“賢弟深夜來見,莫非探陣的事有了眉目?”
焦讚說:“嗨,豈止是有了眉目?小弟已去過天門陣了。”
“啊!如何這麼快當?”六郎不覺大吃一驚,急忙追問:“你且說都看見了些什麼?”
焦讚被六郎這一問,倒來了勁頭。他手舞足蹈地說道:“大哥,要問這天門陣的情況,那可真是有好多的門道:
天門陣陣門難數多少道,
闖進去,門門都是憋死貓。
除去了第九道門通大營,
進了門,往左隻有路一條。
處處是刀光劍影槍戈晃,
遍地是帳蓬密布如蜂巢。
往裏走設有四處大將台,
還有個鐵騎軍營緊連著。
第一處將台耶律灰,
手下將士執長矛。
一色長槍和重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