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玉點點頭,這些事情她確實不知道,不過好在危險期已經過去,她永遠不會再同招麗娜成為同事了。培斌又說:“不過話說回來招麗娜盯著這個位子不是一天兩天了,範經理剛走那兩天她兩眼都放光,聽說你會來時她那個沮喪、氣憤、想忍又忍不住的神態給我逗壞了。要真是讓她幹上了我肯定也走了。”
招麗娜向來是個我行我素的人,盡管她也知道自己有個喜怒形於色的毛病,但那又怎麼樣!幹麻什麼事情都忍著忍著再忍著,高興就要笑,生氣就要怒,誰動了自己的奶酪就得搶回來,搶不搶得回來先放一邊,必須搶才是硬道理。往事如煙,想想幾年前,自己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子,而現在卻為了生存為了房子苦苦打拚。艱苦卓絕的現實生活使得她過去那些單純、富有創造性的靈感似乎在生活的磨難中消失殆盡。她變得越來越現實,她清楚地知道,進入社會後,為了生存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範經理雖然沒動自己的奶酪,但她能力太差,就憑她也能坐上經理這個位置本身就是動了自己的奶酪了。史真玉也動了,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下生生搶走的。她也想過用什麼辦法能把史真玉擠走,但這次不行。史真玉似乎和所有部門的關係都挺好,和部門內的下屬之間也保持了好的合作關係,而且以後還很可能再升到更高的職位,她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恰好在這時訓芳打來電話拉她跳槽,說不定這能給史真玉當頭一棒呢!招聘經理雖然不是多重要的崗位,但所有招聘職位到底要什麼樣的人都在她腦子裏裝著,看似每個崗位都有“職位說明書”,都有“招聘要求”,但隻有資深的招聘經理才知道,你不可能按照現成的文件去招聘,那樣招來的人大多是不符合要求的,最後一定是做了半天無用功,而真正的招聘要求產生於和用人部門領導的一次又一次溝通中、一次又一次麵試失敗的總結中,那些都是無法寫在文件裏的,就像有的領導要求找來的男士必須是結婚生子的,有的隻看得上熱衷公益事業的,有的隻看得上穿衣風格和自己接近的,更有甚者家裏養貓狗的一律不要,而更多的還有著個性化的、關於長像談吐等方麵的偏好,這麼複雜的事情一個新手能知道多少?能有多高的效率?
離職以後事情並沒朝招麗娜想的方向發展。盡管幾乎沒人知道真玉的薪資變成了多少,但是就算不談薪資她的崗位變動也讓人大為稱奇,消息很快傳到招麗娜耳朵裏。她剛從英華網離職後還在慶幸總算逃出了地獄,然而去到新公司不久後她發現那裏的人際關係同樣複雜,加之她並不善於同多數人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所以更感覺難受。對比一下,英華網至少已存在了十幾年,內部流程至少順暢些,加之那麼多熟人,混了五六年的人脈,怎麼著說得上話的人也還不少,找人辦事多多少少得給個麵子。而在這裏就不同了,個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這情況下禁不住常常借著MSN同英華網的同事聊幾句,追憶一下往昔。真玉調動的事情好似一計重錘擊在她心上,並壓在那裏久久不去,那種滋味實在難於言表。原本是想著自已和訓芳、小錢離職後一大堆事務性工作都會甩在她身上,想想她忙得四腳朝天的樣子心裏都覺得痛快,可現在再看,人家一拍屁股走了,把更大的包袱甩給了水卓琳,本來想看看史真玉在水卓琳手裏是如何“玉碎”的,這一下她竟翻過身來。再者說那可不單單是甩開了一個大包袱,要知道銷售管理部雖然級別沒有北分的部門經理高,但銷售管理部是實權部門,資源多、受重視,完全不必看別人臉色,相反人力資源部反過來變成了人家的服務提供者,也就是說史真玉變成了水卓琳的客戶,角色完全對調。招麗娜心理久久不能平靜,更恰當的說法是不平衡,或者直接說就是不滿。她必須為這種不滿找一個發泄渠道,而一時半會兒卻又找不到其他渠道,隻有一個MSN,招麗娜開始在MSN上肆意的、看似不經意的聊起了史真玉,包括生活、工作、同領導的關係等等。對於那些身處事非之地的員工而言,這些小道消息或者八掛新聞任何時候都可以輕易找到用武之地。大家都自然不自然的傳播著,並樂此不疲。其他的問題還不大,隻有關於真玉同分管人力的副總盛海文及現在的總經理彭總的關係,經過數個版本的修整已經不勘入耳了。真玉新部門的領導梁洋在吃飯時從員工處聽說後,問真玉:“你怎麼惹著招麗娜了?”
“怎麼了?”真玉問。
“她說你和盛總和彭總都有不正當關係,說就因為這個你才混到這個職位的。我從下邊人那兒聽說的。”
“她怎麼這麼胡說八道啊?……真沒想到她這人這麼混,……她在我們那兒說的話都沒人信。”真玉氣得漲紅了臉。
“我當然知道了,所以特意跑來告訴你,你看看有什麼挽回的措施沒有。”
真玉搖了搖頭,她現在腦子亂極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她知道不管做出什麼解釋都隻能是一種蒼白的回應,世態炎涼,小人當道,不知不覺流下淚來。梁洋看到真玉這樣不禁憐憫與同情起來,他把手放在真玉肩上稍加用力把真玉往自己身上靠了靠。真玉這時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梁洋恰到好處的動作讓她感覺到溫暖,或者說溫存。
回家的一路上真玉好幾次差點又哭出來,但她還是努力忍住了。回到家裏第一件事就是向吳淵哭訴招麗娜的事情,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吳淵的理解、安慰和愛撫,他相信吳淵聽到後一定會非常氣憤,然後一定會用各種方式百般的安慰和愛撫她,再然後他還一定會想出好幾個方法來為她“報仇”。而這些都是她最需要的。但是當吳淵聽完以後,顯然沒有象她想像的那麼激動,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安慰,隻是問真玉:“你打算怎麼辦?”語氣中透出一種少見的黯然和無奈,好像還有些讓人不易琢磨的別的什麼。
真玉沒好氣地說:“我還能怎麼辦?”
吳淵說:“別想了,這種事你想得越多就越乘了她那種人的心意,你不理她她自己就沒趣了。”
吳淵的確沒有特別關注真玉受到的這一莫大委曲,因為他覺得自己也受著委曲。他於三個月前失業了,正如所料公司沒有與他續簽勞動合同。盡管他覺得人力資源這份工作並不適合自己,但不做人力資源又能做什麼?自己沒有任何技能年齡又三十大幾,隻能繼續待在這個行業裏。眼看快到年底了,一般公司不會在這時候招聘太多人,尤其是中層管理者,因而麵試機會並不多,倒是有幾家公司打來電話,但他還沒去麵試就直接拒絕掉了,因為那些公司不是在西城就是在北城,在BJ這種交通狀況下到那些地方上班往返要用將近四個小時。在腦子裏也曾閃過到公司附近合租一間屋子到周末再回家的想法,但他怎麼舍得離真玉那麼遠,本來他們每隔一周才能共處一個周末的,要是那樣不就幾乎見不上麵了嗎?
一晃三個月過去,吳淵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看看書、上上網、買菜、做飯、等真玉回家,整個一個家庭婦男。時間短了可以當作是一種生活上的調劑,但時間一長任憑誰都無法忍受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他每天唯一期待的事情就是等著真玉回到家,在他心裏對真玉沒有什麼更多的奢求,他隻希望真玉每天按時回到家,高高興興地回到家,兩個人能過那短暫的快樂生活。但是最近的情況是真玉多半時間晚上會在那個叫梁洋的人的要求下加班,而且最近不但晚上,連周末也占用了。今天真玉回家講起的事情讓吳淵又一次聽到梁洋這個名字,最近一段時間他聽到太多次這個名字了,似乎公司裏隻有她們兩個人似的,不但上班,連吃飯、下班,周末也是這樣,他無法再無視那個人的存在。吳淵明白自己是怎麼得到真玉的,那是一種男人為爭得心愛的女人所特有的手段,盡管他永遠也不會承認這一點,但在心底,他非常清楚那是個並不光彩的手段,那是他作為一個不光彩的第三者,生生從一個老公手裏把女人搶過來的手段,而那個老公很可能正深深愛著這個老婆。吳淵了解梁洋、郭共文還有那些眾多圍繞在真玉身邊的男人們的想法,齷齪而咄咄逼人的想法,真玉太吸引人了。
郭共文是真玉在越怡體驗時的同事,一個資深培訓師,一個多月以前的一天真玉問吳淵:“郭共文你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