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老虎的身影了。老虎隻是跳竄著,躲避投過去的火柴,並不肯撤退,一麵死死地盯著麵前的獵物,一副穩操勝券的沉著神態。
老疤把槍挎在肩上,左手死死抓住獵刀不放,右手抓了燃燒的柴炭不斷地朝四麵去扔,開闊地的邊沿到處是點點星星的火在明滅閃爍。他悄悄朝那棵大樹移過去。
老虎似乎識破了老疤的詭計,它開始不安地低聲吼叫起來,在包圍圈之外走過去走過來,它顯然還是怕火的。
老疤瞅準了機會,扔了最後一隻柴炭,幾飛步便朝那大樹縱去,他拚了平生之力,以最快的速度向生命之樹撲過去,他自己也明白,生死在此一舉了。陰險的老虎是在進行疲勞戰術,它在不斷地撩撥自己的胃口,像貓玩老鼠一樣,讓這個獵物連嚇帶餓,倒斃過去,然後它就可以不慌不忙地萬無一失地來享受敵人的肉體。
一種求生的本能促使老疤像猴子一樣敏捷地跳過幾處荊棘,一縱身就揪住了大樹橫斜的枝杈。
老虎這時也猛醒過來。立刻明白了老疤的企圖,隻聽得它一聲怒吼,像山彪一樣呼地一下便到了樹下。
老疤叫聲不好,隻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力把他猛地往下一扯。但他不肯向死神投降,雙手像鐵鉗一樣箍住了樹幹,像蕩秋千一樣收了雙腿去纏住樹枝。
老虎一撲而上,雙爪死命地去一抓,隻聽得“斯拉”一聲響,便把獵物撲到了地上,它急忙用前爪去捉按獵物,但它立刻發現,眼前的獵物變成了一張皮似的東西。
老虎一下撲上去,抓住的是老疤的褲子,它一下子把老疤的褲子全給扯了下來,順手還給他腿上開了一條血漕。
它情知上當,立刻又縱跳上去,但已晚了,老疤已經在沒命地往樹頂上爬。小公虎隻看見一個閃閃發亮的屁股一縱一縱地向上移去。
小公虎暴跳如雷,它怒吼著,狂跳著,又朝樹上跳縱了幾次,它無法上樹。據說豹子可以上樹,但老虎不會。
到手的仇敵,讓他又逃跑了,它一聲一聲地吼叫著,在樹下咆哮。它一下子發現了老疤的獵槍,那是它連同他的褲子一爪子抓下來的,於是,它就把所有的憤怒一齊發泄在那隻槍上。
不一陣功夫,小公虎就將那隻槍給弄成了一堆木屑,把那根槍帶給嚼得稀亂,它還在低聲咆哮著,一麵棧棧地啃著槍管。
把那枝槍給毀了,它又去撕扯老疤的褲子,它用嘴與爪,把他的皮褲撕成了巾巾縷縷,然後撒得滿地都是。
慌亂中,老疤把一切武器都丟在樹下了,老虎在清理戰場時,發現了那把獵刀。它把它含在嘴裏,就在樹下走過去,走過來,一直走到東方發白。
老疤從虎口中逃得了性命,直到他爬上了樹頂,不能再上的時候,才意識到已脫離老虎的威脅,他心中露出一點欣慰,清醒過來。這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的槍丟了,獵刀也丟了,一陣寒風刮過樹梢,早已麻木的身體這時更感到了痛疼。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下肢全裸露著,冬天的皮褲不知什麽時候全沒有了,下肢和腹部在樹幹上早磨破了皮,鮮血一流出來差不多要結冰。
但老疤很興奮,他意識到勝利了,又一次死裏逃生。這時候,他還感到了無比的快意,這是一種搏鬥之後生還的快感,人生極難體味到的一種感受,他又一次體驗到了。
他禁不住得意地朝樹下看去,他看到一隻雄虎的碩大的頭顱正向樹上張望著,虎口叼著他的閃著寒光的獵刀。
老疤臉上擠出了醜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