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伊拉克戰爭:美國勝負對半開(3 / 3)

原因之二,說是目前美軍的大部分精確製導炸彈還隻能打固定目標,而且大部分精確打擊都是提前周密計劃好的,下一步要研究打活動目標。據英軍伊戰總結透露,自1991年海灣戰爭以來,美英“已在伊拉克進行了十年情報工作”,摸清了伊軍的主要弱點和伊拉克境內各類重要目標的坐標位置,“因此在戰爭初期就能實施精確打擊”。美軍這種按計劃進行的精確打擊,都是提前將轟炸目標的坐標點輸入到精確製導炸彈的芯片裏,發射後用GPS製導它瞄準目標的坐標點打過去,精度很高。可是,遇到薩達姆這樣的“活”目標,問題就來了。指揮所剛接到情報說,薩達姆正在某座房子裏,一枚精確製導炸彈剛發射,薩達姆卻離開了。這枚精確製導炸彈死死盯住那座房子的坐標點打下去,準是準,卻成了馬後炮。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據說下一步要給精確製導炸彈安裝數據鏈,使它能接收信息流。這樣,再遇到像薩達姆這樣的“活”目標就好辦了,導彈可以根據連續接收的信息流隨時改變方向,跟上去盯著他的屁股打,不信打不著。美國人是天生的技術崇拜者,他們即使一頭撞到了南牆上,也不信世界上會有解決不了的技術問題,有本事就繼續搞吧。

原因之三,說是目前的指揮控製機製仍然不太適應打擊“時間敏感目標”的要求,要繼續改進。早先規定,像襲擊薩達姆這樣的重要目標,要上報美國高層批準後才能執行。伊拉克戰爭中,美軍已“下放權力”,戰區指揮官獲悉情報後就有權快速作出決策、快速打擊“時間敏感目標”。即使這樣,薩達姆還是沒有打著。於是,他們似乎還想進一步“下放權力”。要是那樣,又由誰來保證戰場不失控?弄得不好,像科索沃戰爭中美軍隨意轟炸中國駐南使館這類惡性事件,豈不是更容易發生了嗎?

二看美軍誤炸誤傷事件之頻發。

打信息化戰爭,各種數據信息是各種先進武器係統的“生命”。一切先進武器的高性能,都是被聰明人事前做“死”的,它們全憑相關的數據信息做出各種動作。設計時就規定它接收到什麼數據信息就做出什麼動作,並為它規定了“鐵的紀律”,嚴防它做出“違規動作”。這樣,先進武器往往在某一方麵越“靈”,在另一方麵就越“笨”。戰場上一旦出現什麼緊急情況、特殊情況,想讓它來個“腦筋急轉彎”,它絕對轉不過來。舉一個例子,美軍的“愛國者”導彈係統,是美軍的“撒手鐧”裝備,海灣戰爭後經過改進,性能更先進了。但“愛國者”在伊拉克戰爭中又暴露出一個致命弱點:敵我識別能力差。它的雷達係統隻要發現空中目標,不問青紅皂白就啟動發射係統立刻發射。有一段時間,連續發生“愛國者”“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故。一次,美軍的“愛國者”導彈擊落了一架英軍的“旋風”式戰鬥機,弄得英國軍界、政界很不痛快。另一次,美軍的一架F—16戰鬥機正在空中執行戰鬥任務,飛行員突然發現自己的飛機已被地麵雷達鎖定目標,千鈞一發,F—16的武器係統反應更快,先機開火,一發導彈打下去,摧毀的竟是美軍自己的“愛國者”導彈係統的一部雷達,大水衝了龍王廟。又有一次,美國陸軍的“愛國者”導彈擊落了美國海軍的一架F/A—18戰鬥機,上尉飛行員懷特當場喪命。怎樣才能避免這類事故重演呢?據說,下一步要對所有飛機、導彈安裝性能更先進、更可靠的敵我識別係統。可是,即使全部更新了敵我識別係統,就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所有問題了嗎?不見得。所謂敵我識別係統,無非是一些識別數據的發送和接收關係。一方發現目標,立即發送一組識別數據過去,對方的識別裝置反饋一組數據過來,對上了就是自己人,對不上就是敵人,開火。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一條永遠重複的規律。這些識別數據一旦被敵方破譯了怎麼辦,受到敵方幹擾又怎麼辦?

三看美軍情報信息之重大失誤。

情報信息,是信息化戰爭之“源”。離開了情報信息這個“起點”,指揮控製係統的運行過程就成了無源之水、無的放矢。情報信息正確與否,對信息化戰爭的成敗十分關鍵。可是,從“911”事件到伊拉克戰爭,美國的情報信息工作一再出現大紕漏、大失誤。2004年7月,美國正式公布了長達五百多頁的“911”事件調查報告。報告顯示,由於美國情報機構的重大失誤,美國政府至少坐失了十次可能挫敗“911”恐怖襲擊的機會。

美國在伊拉克戰爭中,又是憑什麼樣的情報信息去打人家的呢?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第一條情報信息就出現了大錯誤。它煞有介事地說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子虛烏有。但美國這部龐大的戰爭機器卻憑這樣一個虛假情報點火發動了。這就開了一個極其惡劣的先例,它使人們看到,美國僅憑一個虛假情報,就可以對別國發動一場“滅國之戰”,這個世界還能有多大安全性?

美國的情報信息失誤在戰役層麵產生的負麵影響同樣很嚴重。美軍為什麼選定在2003年3月20日清晨向伊拉克開戰?因為它忽然得到一個情報:薩達姆正在某所房子裏開會。美軍決策層認為這是他們創造戰爭“奇跡”的天賜良機,於是迫不及待地把他們苦心研究的“斬首”戰法一舉推向實戰。結果,薩達姆沒有打著,巴格達卻已一片火海,伊拉克在瞬間陷入了滅頂之災。一個國家的存亡、一位總統的生死,竟然都係於一條虛實難辨的情報信息。這說明,美軍打信息化戰爭,已把越來越大的賭注押在情報信息上。即使獲得的是一些真假不清、虛實難辨的情報信息,隻要美軍認為重要,它就可能據此展開重大戰爭行動。太輕率了。這使人覺得,美軍打信息化戰爭就像神經緊張地端著一支不關保險的槍,它總感到世界上到處都存在著針對美國的威脅,哪怕黑暗中有一隻老鼠躥過,它也會朝發出響聲的地方放一槍。

虐俘事件更是美國情報信息工作存在嚴重問題的一次大暴露。美軍虐俘事件的調查報告顯示,它的幕後操縱者是美國情報部門,情報部門的幕後策劃者又是五角大樓主官拉姆斯菲爾德。早在阿富汗戰爭中,拉姆斯菲爾德就批準了一項所謂“特殊獲取計劃”,慫恿美國情報人員“抓你必須抓的人,做你想要做的事”,虐俘在那時就開始了。伊拉克戰爭中,當美軍遲遲查不到“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抓不到薩達姆,又遭到伊拉克武裝組織激烈抵抗,被搞得焦頭爛額之時,拉姆斯菲爾德為了擺脫困境,急於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情報,便將“特殊獲取計劃”移用於審訊伊拉克戰俘,駭人聽聞的虐俘事件就這樣發生了。拉姆斯菲爾德是美軍打信息化戰爭的倡導者、策劃者,他卻把情報信息工作建立在全憑他主觀意誌行事的基礎上,對戰俘可以逼供,對情報內容可以挑選、更改、編寫,虛的可以變成“實”的,假的可以變成“真”的,然後就憑這樣的情報信息決定美軍的戰爭行動,這對世界秩序和安寧將會帶來什麼影響?

四看美軍將信息化戰爭理想化、簡單化帶來之惡果。

這些年,凡是關注美軍向信息化軍隊“轉型”的人,恐怕都會發現,拉姆斯菲爾德的確在其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然而,再稍稍往深處觀察和分析又會發現,拉姆斯菲爾德在全力推進美軍“轉型”的同時,他也在以走極端的思維方式,把新一代戰爭的理念推向理想化、簡單化的偏頗境地。一方麵,他充分利用其美國國防部長的職權,竭力按他的理想去設計一支新型軍隊、去打新一代戰爭,從而迅速把信息化戰爭的一係列新概念、新戰法運用於實戰。另一方麵,他極其武斷地拒絕考慮影響戰爭勝負的其他各種複雜因素,認為隻要按他的主張把仗打勝,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拉姆斯菲爾德這種走極端的思維方式,帶來了什麼後果呢?一方麵,美軍的信息化作戰行動的確“見效”了;但另一方麵,諸如“情報門”、“虐俘門”等一連串嚴重問題卻接踵而至。尤其是伊拉克各派武裝組織的激烈抵抗,更成了美軍“撲不滅的火焰”。這又一次使人想起了“外科醫生和內科醫生”這則寓言。拉姆斯菲爾德算得上是一位辦事果敢、動作麻利的“外科醫生”,但他隻管將露在皮膚外麵的那根刺剪掉,刺進肉裏的部分他是不管的。他哪裏知道,被他剪掉的隻是露在皮膚外的三分之一,留在肉裏的卻有三分之二,而且傷及的是肌肉深部的血管和神經,很快就會化膿腐爛。

在拉姆斯菲爾德主義的影響下,美軍將一場全新的信息化戰爭打成這種結局,究竟是勝績,還是敗績?留給世人的,半是思索,半是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