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繼續進發。
約摸一個小時後,林格停了下來。他見到了古詩中“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情境,還有——一個山洞。
“老朋友,我又來了。”林格輕聲說。
從林格的角度看,山洞一點都沒改變,還是他記憶中的形狀。洞裏漆黑,纏滿了刺藤和其他野生植物。洞口附近居然還橫陳著林格使用過的木棒。林格走過去拾起木棒,掏出便攜式手電筒,握在手裏,另一手執著木棒,呼了一口氣,貓腰走進洞去。
“這個等林格回來不就知道了?”林寶晨聽完陳小滿的評述似的說辭後有些失望,“我明白,我們的調查當然少不了林格,這幾乎是一個不成問題的問題。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看法?”
“有,當然有。我有好幾套偵破方案呢。”陳小滿毫不示弱,“比如說,從信紙入手。”
“不,不,這我早就想過了。信紙是這件事情中最特殊的部分,也是顯而易見的部分。不入流的偵探小說中都有類似的情節。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分明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我可以肯定,這信紙的主人一定是個局外人。我們不要上了陰謀者的當。”
“那如果信紙的主人就是寫匿名信的人呢?你敢保證沒有這個可能?我覺得對方在跟我們打心理戰,你說得沒錯,寶晨,信紙的特殊是顯而易見的,所以你的懷疑也是顯而易見的,我猜那個家夥一定料定我們不會去查信紙的來曆,因為這是個太明顯的破綻——這是你的意見吧?”
“對,你說得也對。我們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所以,在還沒有可靠線索的情況下,往這方麵想一想也不壞。是吧,小鬼頭?”陳小滿對常樂說。
“這麼說,我們需要到造紙廠跑一趟了?”
“沒錯,不過,造紙廠對這種特殊紙張的客戶的資料好像是保密的。”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有我在,一切秘密都不是問題。”常樂稚嫩的嗓音像釘子似的清亮有力。
“你有辦法?”陳小滿、林寶晨都表示懷疑。
“嘿嘿。”常樂調皮地趴在林寶晨耳邊低語了一會,陳小滿聽不清,急得抓臉撓腮,“常樂你幹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
“你管不著。”常樂硬著脖子說。
“這妥當嗎?我怎麼感覺像是在犯罪?”林寶晨有些發愁。
“放一百個心吧,沒有人會知道的。我們要資料又不是用來幹壞事,反而還是為了抓住幹壞事的人,這算什麼犯罪?再說,辦完了事我可以讓他把什麼都忘了,不會記住我們的樣子的。我保證幹得利落。”
“喂,你們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陳小滿揮拳相向,“常樂,你趕緊告訴我,否則我不客氣了啊。”
林寶晨按下陳小滿虛張聲勢的拳頭,說:“走吧,路上慢慢跟你解釋。事不宜遲,常樂,這回就看你的了。”
常樂站起來拍拍胸脯:“沒問題。”說完從懷裏摳出一柄精致的白銀十字架胸飾,虔敬地貼在嘴唇上吻了吻。
不對勁!
林格觸摸到了一種異乎尋常的感覺。他努力回憶上一次進入山洞時見到的景象,終於發現了異樣。難道搞錯了?不,林格立即否定了這個可能,因為,洞口的環境和那根木棒都能證明這個洞就是若幹天前被發現的那一個,根本不可能錯。可是,為什麼洞裏卻是另外一種樣子呢?
林格細致地用小電筒微弱的光檢查這個狹小空間裏的每一個角落,並時刻提防著毒蟲綠蜮的襲擊。兩分鍾過去,他絕望了,麵對洞內擋住去路的大青石哀怨嗟歎。他狠狠地朝大石踢了一腳,卻未見到任何動靜。
山洞被封死了!
林格幾乎隻用一個轉身就出來了。他默默地癱坐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潮濕的植被浸透了他的褲子。他似乎渾然不覺,隻茫然地看向前方,偶爾朝兩旁的山壁掃視。
連這個線索也斷了。林格想起跟蹤自己的神秘人。這山洞一定是被他封死的。林格檢查過洞裏的大石頭,發現它接近一個球形,而且並不非常大,可是由於這個山洞是由外向內逐漸變窄變細的形狀,所以圓石很容易就將洞封塞起來,這工作隻需要一個成年人的力氣就可以輕鬆完成。然而想要將石頭再拔出來,是單靠人力所不能的。林格在幻覺中見到那個跟蹤者將石頭推進山洞後猙獰的白牙,他怒不可遏地用木棒敲著尖嘴山石,直到木棒斷裂,碎屑滿地。
林格想報複一下可恥的跟蹤者,他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林格自己沒有意識到,他的大多數靈感來自憤怒。每當他怒火中燒甚至是暴跳如雷時,總有不錯的主意蹦出來,就像漁民們豐收的小船裏那些活蹦亂跳的魚兒一樣。這是個奇怪的現象,也讓身邊的人擔憂過。他們不知道這算好還是壞,這讓他們聯想到小說和故事中那些無惡不作卻又非常聰明的壞小子。他們擔心林格將靈感用在歪門邪道上。然而林格自己不知道,他沒有無窮無盡的憤怒,也沒有無端的憤怒,因此他覺得自己還是正常的。
林格把全部憤怒都發泄在一根木棒上。他發泄完畢,搓搓手,從背包裏找出水來喝了兩口,然後從原路返回。他放棄了繼續尋找隧道的打算,因為山洞被堵,所以他確定這個跟蹤者的工作就是阻止他探索凱拉斯的秘密,所有的跡象都可以證明。林格明白,要想破解凱拉斯之謎必須先打倒這個阻撓者。縱使他今天找到了隧道,很快就會惹來更大的麻煩,甚至可能連隧道本身也會遭到破壞,這是林格不敢想象的結果。誰能知道那個阻撓者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誰能擔保他不會像對待山洞那樣對待凱拉斯隧道?
熟悉的景物離林格更近了。這證明他已經認識了這段曾經陌生的路。他迎著雲層中若隱若現的蒼白的太陽,詭異地翹起了嘴角。
“呀——”隨著一聲驚呼,林格向發狂一樣揮舞著手腳,好像要把四肢扔出去。他的手在背上、腳上猛抓,一副奇癢難忍的躁態。接著他開始大叫,滿口罵人的下流話。大叫過後,他僵直倒地,不省人事。四處的山崖峭壁將林格的叫聲反彈回來,一遍又一遍重播。漸漸地,回音淡了,寂靜重新來臨。
過了大約十分鍾,也許是八分鍾,林格敏銳的聽覺捕捉到細小的枯草斷裂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他的皮膚感覺到了空氣的流動,是一種不同於風吹的流動。
終於來了!林格控製不住顫抖的嘴唇,他想一躍而起抓住那該死的跟蹤者,親手拽下他蒙在臉上的黑巾,用最犀利的詞彙質問他為什麼跟蹤為什麼搭救為什麼阻止。可他必須再忍一會兒,必須等那個家夥近些,再近些……
“你們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