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這麼一個月,羅冬雪每天也都會忍不住觀察於若冰。女魔頭這個人其實很有意思,羅冬雪和班上很多同學回家以後都上B站找了《女王的教室》這部劇,真沒想到於若冰不但人長的跟天海佑希十分的相像,自己每天的打扮,也都跟劇裏的阿久津真矢近乎一樣,所以有心之人便把這部劇都追了下來,準備看看於若冰是不是想照著這部劇的套路來收拾自己;卻不曾想,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流露了出來,沒過多久,於若冰卻把自己腦後的那團發髻拆了,每天紮著馬尾上班,隻是到教室的時候,才拿一直紅發簪把馬尾辮團在一起固定住,偶爾黑色襯衫也會換成白色的,從外表上區別開劇裏麵的阿久津老師和自己,這便開始讓一大部分準備嘲諷其按圖索驥的學生捉摸不透;但她每天除了講課之外,其餘的話依舊不多,偶爾卻十分地願意說一些黑色幽默的東西、或者幹脆冷嘲熱諷;她走起路來,幾乎是不怎麼低頭的,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挺直了身軀,抱著講義教材,一手拎著提包,目視前方,不緊不慢地走著路。而就這副模樣,依舊能讓人感覺得到從心底裏遍及全身的冷。如果照著一個劇,能夠模仿成這個樣子,也算是奇了。
人如其名,於(餘)若冰,真的就像冰塊一般,但是她的眼神卻又能不經意之間融化自己。
——於若冰,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羅冬雪前幾天每天晚上,帶著被於若冰的無情批判和被罰體力勞動後的疲憊身體回到家,躺在臥室的床上,都在想著這兩個問題,以及會想著她的眼神然後慢慢入睡。
可就在前兩天,更讓人覺得困惑的事情發生了:羅冬雪在夢裏夢見了於若冰……是那種《西西裏美麗傳說》男主小男生對莫妮卡?貝魯奇的那種不可描述的夢、是那種賈寶玉在太虛幻境裏跟秦可卿的那種夢,而且整個過程,竟然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淋漓盡致……
羅冬雪知道這種夢很正常,但是之前的夢裏,大多數對象都是和女明星,連張心妍都很少出現,可這一次竟然是於若冰?於若冰確實是個美人,但是她又是自己的老師,有對自己如此的苛責,這種夢,怎麼可能是和她呢?
“天啊,我這是怎麼了……我在想什麼?”
羅冬雪猛地搖了搖頭,把抹布擰幹,然後低著頭紅著臉,直著眼睛走出了水房。
“咣”的一聲,他就撞到人了。
一抬頭,發現張心妍和姚夢晨兩個人都背著書包,正一前一後地走來,跟自己撞了個滿懷的是張心妍。
張心妍一見羅冬雪,臉頰緋紅,微笑了起來。
“喲,有心事兒啊?走路也不看人,撞壞了怎麼辦?”姚夢晨對著羅冬雪陰陽怪氣地說道,然後進了女廁所。
羅冬雪回頭看了姚夢晨一眼,然後轉過頭滿臉歉意地笑著,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張心妍看著羅冬雪的樣子,也笑了笑:“掃除啊?”
“嗯,收拾差不多了。待會兒還要去辦公室找於老師,”羅冬雪對張心妍說著,“不……不好意思啊……那什麼,嗬嗬,想事兒來著,沒看人就……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張心妍看著羅冬雪羞赧的樣子倒是笑出了聲,“嘿嘿。不過說起來……倒是你。你沒事吧?”
“嗯?我怎麼了?我沒事啊。”羅冬雪反而是一頭霧水了。
“我聽說,之前你跟蒯長林打起來……是因為我?”
張心妍說完話,抿著嘴看著羅冬雪,開心地笑著。
羅冬雪看見張心妍的這張清純的笑臉,實在是不敢跟她對視。“那什麼……沒有,就是有點誤會……那天我心情也不太好,所以就打起來了?”
“是麼?我怎麼聽說,是因為蒯長林罵我,你才動的手的?”
羅冬雪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張心妍的眼睛,觸到了她眼睛裏那一絲溫柔的水意,他才開口說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嗯。”張心妍笑了笑,“羅冬雪,你真傻。”
“嘿嘿……”羅冬雪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對著張心妍笑著。
“謝謝你了,羅冬雪。”張心妍真摯地看著羅冬雪,“我知道,班級裏一直有人對我有風言風語的,其實我表麵上裝作不在意,但是心裏還是不舒服。謝謝你了。”
“沒什麼……朋友之間應該做的。”
“你當我是‘朋友’嗎?”張心妍笑道。
“嗯。”
“那你答應我,下次不許跟人動手了。聽我的話,知道嗎?”
張心妍睜大了眼睛,仿佛搶著拽住羅冬雪的視線,讓他與自己對視。
“嗯。”羅冬雪看著張心妍的眼睛,心花怒放。
“好了,不跟你多說了,你不是還要去找於老師麼?一會兒班級裏見吧。”張心妍笑著點了一下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女衛生間。
看著張心妍的背影,羅冬雪不禁陶醉了,靠在了走廊的牆上,回味著剛才張心妍的笑臉。
“喂,犯什麼花癡呢?瞧你那樣,小心被鄰班人當成變態。”
正巧這時候,姚夢晨從洗手間裏走出來,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斜著眼睛看著羅冬雪。
“沒……沒什麼,”羅冬雪見了姚夢晨,連忙收起剛才的表情,站起身,跟姚夢晨並排往自己班教室的方向走著,“嗬嗬,話說這個點,哪有什麼隔壁班啊?”
“說的也是,全校就於若冰一個人打雞血讓咱們來這麼早……喂,我說大班長,你說你還是男生麼?有剛兒打架沒剛兒表白?我要是喜歡女的,跟你說,我早把她拿下了。”姚夢晨斜眼看著羅冬雪,挑釁地笑了笑。
“那什麼……一直沒說你,於老師讓我跟你一起每天早上和放學後掃除,你說你都跑了多少天了?一直我一個人打掃全班和走廊,你這樣也太不像話了吧?”
“喲,跟我吼上了啊?有能耐你也揍我啊?”
羅冬雪看了看姚夢晨,無奈地長籲一氣,不再說話了。
“受不了你們這幫男生,要麼就是總纏著人,要麼就是半天屁打不出來一個、有話不會直說……行吧,今晚跟你一起勞動、掃大街,做人民公仆行吧?哼,沒想到上個國際學校還得吃這套。”
“吃不吃,看你自己的吧,無所謂。不多說了,我去辦公室了。”羅冬雪看了姚夢晨一眼,冷冷地說道,然後轉身走到教師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
“哼,還拿腔拿調的。班幹部有什麼了不起,我現在不也是個‘班幹部’麼?”姚夢晨說完,用口香糖對著羅冬雪吹出了一個泡泡,做了個鬼臉,往前走著,一路上又嘟囔了幾句,羅冬雪沒有回頭。
“進。”
聽了辦公室裏麵於若冰的口令,羅冬雪才推門進了辦公室。
“於老師。”
辦公室裏就於若冰一個人,因為這個時間其他的老師還沒有來上班。崇華國際高中每天正常上課的時間應該是早上八點半,而於若冰給中日(三)班卻另立了一條規矩:讓全班每天早上提前一個小時到校,說是要利用這段時間給班級裏加開日語輔導課。而目前來看,班級裏僅有的兩個班幹部羅冬雪和姚夢晨被要求的到校時間是七點整。班級裏“三大家族”的家長不少都跟教育局和校領導們關係不錯,因此沒少跟學校提意見,但是校長在於若冰麵前也沒辦法。
“於老師,咱們是國際學校啊,咱們辦學的宗旨不就是讓學生更自由、更好的享受青春麼?”
“國際學校的學生,就可以不努力麼?”在校長麵前說話,於若冰也是一副冷麵孔,“享受自由和青春,跟努力學習不衝突。而且他們將來是要去RB上學的。您去過RB的大學麼?RB本地的高中生受的苦,可不比國內那些準備考重點大學的高中生少多少,而到了大學裏,他們隻會更加努力。我的這些學生他們將來要進好的大學,還要去好的企業,如果不努力,那麼到了國外,怎麼跟那些本地RB人競爭?不努力,他們隻會被當地的學生和學者用憐憫的目光瞧不起,他們還會被那些滿腦子右翼思想的人罵成‘懶惰的ZN人’,您覺得好聽麼?”
一番話把大腹便便的校長噎得麵紅耳赤,但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校長,您要是覺得我的做法有問題,那就開除我好了。”於若冰抬頭看了看一眼校長,麵無表情,“我是不會改變我的做法的。”
不過確實,說到底每天第一個來學校的不是羅冬雪,而是於若冰自己。羅冬雪說不準於若冰每天都是幾點來學校的,隻是自己每天到了學校以後,總能在走廊裏聽見那熟悉和清脆的高跟鞋的聲音。
“坐。”於若冰在辦公桌上伏案寫著東西,頭也沒抬,對羅冬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