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0)(1 / 3)

遮麵袋揭開之前,羅夏至便知道了這三人裏有一個是女孩,因為她的胸圍確實太顯眼。當遮麵袋揭開的一瞬間,羅夏至分明聽到左手邊的文衝長大了嘴巴,輕微地“啊”了一聲。

羅夏至轉過頭看著文衝,隻見他臉上的表情徹底僵硬了,瞪大了眼睛皺著眉頭看著那個女孩子。女孩子的臉有點嬰兒肥,不過皮膚挺白的,穿著一件黑色針織衫,胸前到鎖骨的一大片地方還是露著的,基本是網上之前盛傳的柳岩同款,但是她的尺碼肯定超過了柳岩。這女孩眼睛很大,隻是她環視這辦公室裏的所有人時候,都是怒目圓睜;鼻頭圓圓的也很可愛,但此時她鼻子裏呼出的氣息都仿佛冒著火;嘴唇薄而軟,看起來確實有點像動漫裏麵那種“童顏句汝”的二次元人物,但是她的嘴裏現在卻塞著一塊白毛巾;嘴角還微微留下了一點乳白色液體的痕跡,應該是擦過了,但是沒擦幹淨——結合著這一細節,羅夏至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剛才小文進辦公室時候,他褲子上的痕跡……

“小文”,羅夏至拍了拍文衝的手背,“你沒事吧?”

文衝低下了頭,看了看羅夏至,緊接著又不禁擔心著這女孩,右手放在沙發椅的扶手上,五隻手指頭都在顫抖著。羅夏至太了解他了,每當他緊張或者心虛到了極點的時候,他的右手就會不聽使喚。看來,現在跪在三人中間這個長相還算可愛的女生,應該就是剛才打電話時候,跟小文在床上纏綿雲雨的那個女生。

跟小文差不多反應的,還有劉宏滔,以及之前屁股一直坐在辦公桌上的徐立業。但是另外跪著的兩個人跟他們倆誰跟誰有什麼關係,羅夏至倒是不清楚了。跪在地上的另兩個人,一個長得肥頭大耳,留著絡腮胡,皮膚黝黑,眼睛裏透著卻一股精明勁兒,羅夏至端詳了片刻,倒覺得好像是在哪兒見過他;另一個瘦瘦矮矮的,不過白白淨淨,長得不算是怎麼帥氣但是五官也算是又冷有角,而且也戴著一副眼鏡。屋子裏戴眼鏡的就倆人,一個是這個小夥,另一個是章嘉力,這個跪著的小夥看起來比章嘉力更斯文一些,不過眼睛裏倒是空空如也,跪在地上,到處看來看去的,似乎是愣頭青一個。

辦公室裏所有人都看著這三個人,除了章嘉力。遮麵袋揭下來的一瞬間,他抬頭看了一眼,沒發現這裏邊有自己的手下或者相識的朋友,也就沒繼續理會;而現在,雖然距離這三個人也很近,但他依舊不緊不慢地吃著自己的那碗方便麵外加四盤小菜。

孟鑫榮輕蔑地看著這三個人,坐了下來,一伸手,示意身邊的保鏢遞上一支雪茄。保鏢走上前去,幫著孟鑫榮點上雪茄的時候,羅夏至也才看出來,這個保鏢就是那幾個女保鏢裏其中的一個,女扮男裝,掩飾得很好。孟鑫榮吸了一口雪茄,咬了咬下嘴唇,看著跪著的三個人說道:“來吧,一個個說吧。先從誰開始呢?嗯?殺彪,就從你開始啊?”

“榮哥!”劉宏滔終於坐不住了,快步走到了孟鑫榮身邊,哈下了腰急切地問道:“……小彪怎的了?是不是惹您生氣了?”

滿臉絡腮胡的那個男人聽了,瞬間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怎的了?你自己問他。”孟鑫榮不屑地看了看劉宏滔。羅夏至這時候才想起來這個滿臉絡腮胡是誰。

這個外號叫“殺彪”的男人,實際上是劉宏滔的發小,叫秦彪,從小在盛興街邊跟劉宏滔一起長大的,為人挺憨厚的。劉宏滔不像文衝和章嘉力,他其實一直沒有什麼手下、小弟,都是一幫在街邊玩大的朋友抱團慣了,然後跟著劉宏滔先跟著孟鑫榮混、緊接著又跟著羅夏至混。現在一個個的差不多也都結婚生了孩子了,所以在榮晨集團那兒找點事兒做或者弄個小生意什麼的,很少參與打打殺殺的事情了。這個秦彪更是老實了,從小被人欺負,腦子似乎還有點簡單,所以盛興的小混混們都給他啟了個外號叫“傻彪”,聽著特難聽;但是後來在羅夏至加入孟鑫榮團夥不久之後,跟陸海天的人馬的一場惡鬥裏,秦彪一人拎著兩把大菜刀,砍得當時號稱“海天四魔王”的四個打手滿街跑,一個人把四個老江湖砍得滿身跟個血葫蘆一般,自己身上卻近乎毫發無損,從此以後“傻彪”便改成了“殺彪”。近幾年這哥們一直在經營一家蒼蠅館子,好久沒理會道上的事情了,羅夏至自然也認不出來他了。

“彪子,怎麼了?能跟我說說麼?”羅夏至想了一下,把話接過去了。

“夏哥……撲克……啥也別說了,我自己捅的簍子……”殺彪心一橫,眼睛一閉,然後說道:“榮哥,是我不對,我是特麼的叫大糞迷了心,你殺了我吧。”

“哼哼,行啊小彪,翅膀硬實了。這當了倆孩兒的爹以後,話說的一套一套得了啊!”孟鑫榮抽著雪茄說道,“你跟我倆麵前還裝什麼烈士?你當初犯事兒的時候,咋就沒合計在‘京畿幫’那幫棒子麵前特麼來這套呢?”

“榮哥……您,您這是啥話?”劉宏滔臉紅著瞪著眼睛,看向了殺彪。

“嗬嗬,你自己把他袖子扯下來,你好好看看。”孟鑫榮冷冷地說道。

劉宏滔想都沒想,走到殺彪身邊,把他的兩隻胳膊的袖子都擼了上去。這一擼,劉宏滔整個人都懵了——殺彪的兩隻大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黑黢黢的針孔。“彪子……你!你咋染上這玩意了!“

“草!我早說過啥來著?”孟鑫榮厲聲喝道,“跟我老孟混的,不許沾毒品這是第一條!為啥啊!他嗎的,還不是因為毒癮容易被人當小辮兒拿一把嗎?嗎了個巴的……真特麼行啊小彪!你特麼才賺了多點錢,就學會這麼造了?”

“對不起榮哥……對不起撲克!”殺彪說著,眼淚都要留下來了。

劉宏滔見了甚是痛心,繼續問道,“……你這樣,金梅沒管過你麼?”

孟鑫榮一聽,沒等殺彪回答,冷笑了一聲道:“哈!你還不知道吧?小梅子現在天天在家被他揍!還當著孩子的麵……德行!當初我要是知道你是這犢子,你在街邊被那幾個雜碎揍得半死的時候,我都不應該管你!”

“你咋就變成這樣了呢……你特麼對得起誰啊!”劉宏滔咬著牙等著殺彪,說著衝著殺彪的心口窩,一腳踢了上去。殺彪瞬間全身倒在了地上,大口嗬著氣,然後被身後的兩個大漢又拽了起來。

“哼,”孟鑫榮輕蔑地看著殺彪,“你一個,撲克一個,再加上金梅,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了,但退一萬步,你打媳婦畢竟是你自家事情;但是就特麼幾根杜冷丁,你就把8號倉庫的事情抖露給了千鬥勳,還特麼把咱們石料和木料的底價告訴了人家,知不知道你讓公司損失了多少錢?嗯?特麼的還跟柳正煥天天單線聯係……你行啊你,彪子,傻乎乎的一個人玩起來‘無間道’把咱們這幫人玩的跟狗似的!”

聽見“無間道”三個字,羅夏至的心仿佛被什麼紮了一下。他迅速調節了一下呼吸,繼續在臉上掛著心痛和責備的表情,看著殺彪。

“你還有啥好說的,趕緊說吧。”孟鑫榮看著殺彪,歎了口氣。

“沒啥好說的了……孟總,替我照顧好金梅和我家倆小子……”殺彪抬起頭,滿眼是淚,乞求地看著孟鑫榮。

“哼,行!我也跟你托底兒吧,我問過金梅了:就你現在這損樣兒,她早就不想跟你過了。你放心,等把你處理了我馬上讓她改嫁!”

劉宏滔一聽孟鑫榮這句話,看來孟鑫榮是動了真格的想要殺掉秦彪了,不由得急了,伸手拽住了秦彪的衣領說道:“殺彪我去你嗎的!跟榮哥堵上氣了你還?還特麼不趕緊求情啊!幾年不見瞧你作的,你是不是真想讓大龍小龍沒爹?”

殺彪一聽,羞愧地低下了頭,一想到這幾年任勞任怨卻每天都要承受自己拳打腳踢的老婆,再想到本來胖頭胖腦、旁人都誇可愛,但自己一回家卻對自己避之如凶神惡煞的兒子,這個一米九出頭三百來斤的糙老爺們兒,也不禁留下了眼淚。

劉宏滔見狀,又一溜跑到了孟鑫榮的身邊,“撲通”一聲跪下了:

“榮哥,彪子知道錯了!……你饒他一命!彪子從小到大沒見過啥,所以就忍不住上了‘京畿幫’那群人的當!你給他個機會,他絕對能改!”

“嗬嗬,這話你說的?”孟鑫榮繼續抽著雪茄。

“對!我保證!孟總,求您饒他一命吧!他要是再出啥事兒,實在不行……您把我也一起殺了!”

羅夏至聽了倒也有所動容,跟著說道:“是啊,孟總,彪子我雖然不熟,但我知道他小時候也是跟著撲克跟您一起混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您就給他一個機會吧。”

“好一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我問你啊夏至,咱們混在道上的,還算是個‘人’麼?”

孟鑫榮一句話,給羅夏至問住了。

在一旁吃著麵的章嘉力停下了筷子,嚼東西的速度放慢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夾了一筷子鴨珍。

孟鑫榮把雪茄的灰燼在煙灰缸裏撣了撣,接著說道:“在道上混的,是特麼一點錯都不允許犯的。你忘了8號倉庫被人連搶帶砸的時候,有多少小弟兄受傷了麼?還有一個到現在還得坐輪椅、吃不了硬的東西隻能喝粥,大小便都是問題;還有一個特麼的心髒被人捅了個對穿,他爹媽現在還得靠著我養活,現在就憑你倆一個紅口白牙、一個擱這跪這麼一下,我就得饒了他?那麼那倆兄弟咋整呢?”

劉宏滔和羅夏至都不說話了。殺彪聽到這些事情,也終於知道自己做事造成的後果了,不禁放聲哭了起來。

“草!這時候直到哭了?打杜冷丁的時候淨特麼享受來著吧?我這輩子第一痛恨的就是吸毒的,第二我特麼就痛恨水線子!——還記得你們的徐老大麼?當初不就是因為陸海天勾過去的內奸給害死的麼?咱們今天,在安民和立業的辦公室裏說這個事兒,當著關老爺麵兒,也當著我兄弟徐晨光的麵,如果不收拾這活畜牲,說得過去麼?”

“榮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重新做人!您讓我做牛做馬都行!您饒了我吧!”這一瞬間,殺彪終於忍不住了,一甩膀子甩開了押著自己的兩個大漢,對著孟鑫榮連連磕頭。

“哈哈!殺彪你真行!我特麼還以為你會一口氣硬到底呢!剛才不還在這跟我裝烈士麼!嗎了個吧的!”說罷,孟鑫榮看著殺彪歎了口氣,接著一揮手,對著那個女扮男裝的保鏢說了一句:“刀呢?”

保鏢馬上從後腰上拿出一把軍匕,摘了鞘雙手遞到了孟鑫榮麵前。

“別給我,給撲克。”

劉宏滔瞪大了眼睛,咬著牙看著孟鑫榮。

孟鑫榮沒理會,繼續看著殺彪說道:“別特麼磕了。我問你,你說我讓你做牛做馬都行,對吧?”

殺彪連連點頭。

“行,讓你做什麼,以後再說。”

劉宏滔聽了大喜,對著殺彪叫到:“還不趕緊謝謝榮哥!“

“……別高興太早。殺彪,你做了這麼多錯事兒,死罪可免,但是我總得讓你知道嚐嚐苦滋味,要不然我怎麼跟弟兄們交待?”孟鑫榮說著,對劉宏滔擺了擺手,“最近我跟平岡健雄學了一招——就你了撲克,去把他左手小指給我剁了。”

押著殺彪的兩個大漢聽了,直接把殺彪的左手扳到了茶幾上,距離章嘉力的盤子沒多遠。章嘉力眼皮抬都沒抬,悠哉遊哉地一粒一粒從盤子裏夾著花生米往嘴裏送。

劉宏滔聽了,看了看孟鑫榮,又轉頭看了看殺彪,閉上眼睛咬著牙,接著拿過了那把軍匕,對著押著殺彪的那兩個大漢說道:“兩位哥們兒幫個忙,待會兒摁住了。他比你們想像的有勁兒。別讓他掙脫了傷了他。”殺彪一看來了真格的了,卻忍不住想掙脫,之前孟鑫榮收拾自己的手下,假如說放其一命,最多綁起來用棍子打一頓,打出來的雖然都是骨折、淤青之類的內傷,但是養幾天總能好;但這次從浪速會那兒學來的剁手指,是從身上拿掉一塊東西,並且再也長不回來了,殺彪縱然膽子再大,心裏也虛;但他也清楚,自己背叛了孟鑫榮,孟鑫榮不殺自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所以他掙了一會兒就放棄了,眼睜睜地看著劉宏滔說道:“撲克……求你,下手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