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羅夏至從房間裏傳出來的時候,瞿麗玲正坐在羅穎邇身邊看著電視,不過電視的聲音不打。羅穎邇依舊在抽著煙,瞿麗玲手裏舉著半個橘子,兩個人臉上除了一臉的疲憊,也沒什麼其他的表情。
“打完電話了?”羅穎邇看羅夏至從屋子裏出來了以後,馬上問道:“跟誰啊這是,還非得回屋打電話。”
“……沒誰,公司客戶,生意上的事情。”羅夏至搪塞道,說完看了羅穎邇兩眼。
“嗬,客戶就客戶唄,還整得躲躲藏藏的,搞的跟電視劇裏餘則成似的。”羅穎邇抽了口煙揶揄道。
“行了吧,少說兩句吧!人孩子愛幹啥幹啥,你管的還挺多的呢?”瞿麗玲剝了一瓣橘子放進嘴裏,一邊嚼著一邊說道:“兒子啊,今天這麼晚了,就擱家裏住吧。剛才那些玩意我又稍微熱了一下,你要是餓待會就吃兩口。”
“沒事,我現在晚上不吃東西。”羅夏至想了想,也圍坐在了茶幾旁邊。
“欸,對嘍!兒子,你可得保持體形啊,你看看人家田村的身材,那小胳膊,那腰肢多細!我早聽說現在這時代,不僅要求女生有長相有身材了,男生也得有啊!真的兒子,你得想方設法把這閨女老老實實給我拴住了!”
“您怎麼又來了!”羅夏至眯著眼睛,半嫌棄地看著瞿麗玲說道:“媽,我說就您這言論都是跟誰學來的?以前我那美麗漂亮的媽媽不說這種話啊,誰在我上高中時候說的‘以後兒子的生活絕不過度幹涉’、‘兒子要是有女朋友願意怎樣就怎樣、絕不過問一個字’的?您這幾年的思想覺悟有所下降啊。就您剛才這幾句話,放到微博上麵,肯定得有一幫小姑娘來批鬥您,您信不信?”
“啥又批鬥、又思想覺悟下降的……我沒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必須得保持身材,讓外人看著我家夏至和他媳婦倆人般配,郎才女貌不是?這家夥,還跟我一套一套的,現在的小年輕的比我們那時候還能上綱上線呢!”
坐在一旁的羅穎邇抽著煙,也不看娘倆,直勾勾地看著電視屏幕說道:“嗬嗬,反正我待會兒是得繼續喝兩杯。這黃酒喝著還真舒服的呢……”
羅夏至笑了笑,然後舉起茶壺,給自己的爸媽各倒了一杯茶,心裏倒是十分的複雜,自己沒想到跟家裏人見麵這檔子事情應付過去了,結果見了田村雪奈以後老媽還當真了。這以後榮晨集團和浪速會之間的事情誰能有個準,萬一中間發生點什麼事情可怎麼辦才好呢?羅夏至思前想後也想不出對策,總不能馬上說田村怎麼怎麼不好,剛見完麵就砸掛玩吃了吐吧。
想不出怎麼辦,羅夏至索性也不想了,要是編謊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他順著田村雪奈就像到了今晚的事情,李春屏最後背著一家三口加上田村留下的那個悲憤的背影,總讓羅夏至覺得十分不安,他接著便跟瞿麗玲和羅穎邇問道:“……那什麼,那你們覺得李阿姨的事情,咱們該怎麼辦呢?”
“什麼怎麼辦?”瞿麗玲的腿原本一條搭在茶幾上,另一隻腳踩著茶幾的邊緣蜷著,一聽到夏至提起李春屏,不以為然地反問了一句,把幾瓣橘子送進嘴裏之後,她眉頭一皺,放下腿來雙喜並攏地坐著,哈著腰往煙灰缸裏扔了幾顆耔,接著歎了口氣:“……不過誰能想到今天這事情鬧成這樣?李春屏這人年輕時候不愛說話,但是我知道她這個人相當地自尊……她那點事兒,嗬嗬,估計以前劇團這個圈子裏誰都不知道,結果全叫這田村丫頭說破了。這田村丫頭還真神,學過算命咋的?嗨……不過也真是戳中了李春屏的痛處了……”
“還能咋辦呢?找個時間,跟她約一下,跟她道個歉吧。實在不行,咱就上BJ找她去,親自登門,負荊請罪唄!”羅穎邇把煙掐在了煙灰缸裏,佝僂著後背,眉頭緊鎖道,“李春屏確實是跟咱們家過不去一輩子了啊,但咱們不能嚼人家的耳根子咬著人家的短兒。”
“想得到是輕巧?人家李春屏現在是什麼人了,咱是啥人啊……”瞿麗玲緊張地說著話,焦灼且不停地眨著眼睛,“……人家現在可是個腕兒啊,咱們就算是去找人家去,人家還願意搭理咱們嗎?欸?要不這樣,你問問你家老三?穎燊好歹也是個常務副市長,麵子夠大,而且他不是挺多黨校同學都是京官和駐京辦事處的麼?”
“拉倒吧,瞧你說這話?就這點事情,麻煩穎燊幹什麼?”羅穎邇沉著臉道,“再說了,多大點事情……我就不信李春屏能因為就這麼點小事兒,真一點舊情不念,跟咱們還能真翻臉咋的?畢竟這麼些年交情了。”
“這麼些年交情又咋啦?你是真不了解李春屏啊,你以為憑她的條件,是怎麼從咱們劇團的一個小演員一步跨到國家級舞台上的?我是真擔心啊……我總覺著這麼著不是個事兒,指不定以後咱們家什麼事能跟今天這檔子事情有啥牽連呢……”瞿麗玲說著轉過頭看了看羅穎邇,臉上現出恍然大悟狀,便隨即說道:“嘿……我明白了!羅老二啊,你是不是有啥事兒背著我啊?”
“嗯?我有啥事兒背著你了?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了?”
“……你看看啊,我本來合計李春屏請咱們家人吃飯,是準備故意臊我的麵子的,結果從飯桌上……不對,從你們倆見著麵開始,她對你就明贈殷勤、暗送秋波的,在飯桌上她給你說的那些話、幫著你說的那些話,連田村那丫頭都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還沒完呢,再看看在劇院裏,剛謝幕那時候,你倆就相互遞眼神……哎,瞅你當時樂那樣!你看看你,跟我過了大半輩子,啥時候那麼高興過?你給我說說,你倆時之間是不是有啥事?你該不會是背著我老跟她見麵吧?”
在一旁聽著的羅夏至不以為意,忍不住笑了笑從茶幾上果盤裏揀了個橘子,慢慢地剝著皮。老媽這人什麼都好,唯獨一點,她時時刻刻懷疑自己老爸跟外麵哪個阿姨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羅夏至怎麼也想不通,就自己老爹這樣的半大老頭子,又是個酒蒙子,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嗬嗬,你聽聽你說那話說的!還我背著你跟她見麵……李春屏常年在BJ我一年都出不了幾次盛興,你告訴我,我上哪跟她見麵?還我跟她有事兒了……你咋那麼愛多心呢?還挺會聯想的,你想象力真豐富啊你!是,我是跟她有事兒了!怎麼的?——我要是跟她有事兒了,我今天就跟她走了知道不?我還擱這跟你合計怎麼找她賠禮道歉幹啥……”
“嘁!我倒是借你倆膽子!”瞿麗玲氣鼓鼓地說道:“那你敢說你心裏沒惦記她啊?這家夥,啥事兒都想著你!你喝酒到她那兒還真成了有理了!完了在飯桌上你還向著她說話,我看呐,你就是想趁著這功夫跟她好嘍……”
“你可拉倒吧?瞿麗玲啊,有你這麼埋汰人的麼?我向著她說話不也是意思意思兩句麼?還想跟她好……當初年輕的時候你倆一起想跟我處對象,那時候我都沒看上她呢,現在她都老麼哢哧眼的了,兩斤兩斤粉往臉上扔,我還能看上她?……我也真是癡了心了,瞿麗玲,我就年輕時候被你美貌外表給唬住了,結果沒想到我就這麼攥你手裏了……”
“嗬!你啥意思啊,對,我年輕時候漂亮!現在不行了!我現在也‘老麼哢哧眼’了,也是個老太太了,嫌棄我了唄?”瞿麗玲仍然瞪著眼睛,兩邊的臉頰都紅了,眼睛裏倒是流露出些許得意,這一刻的老媽看上去,竟然仍有一種二十多歲小姑娘的感覺。
“嫌棄你,嗬嗬,現在不行了,我也不行了,你是老太太,我不也是個糟老頭子麼?將就著過唄,誰嫌棄誰啊……”羅穎邇眯著眼睛說著。
羅夏至在一邊早聽的起膩了,往嘴裏塞進了一瓣橘子,假裝被嗆到了,不禁咳嗽了兩聲,搖了搖頭:“……你倆這是幹啥啊,當我沒在咋的?真受不了你倆。”
“可不是……”瞿麗玲笑了笑,卻又不禁歎了口氣,“唉,但是還得找人家去說明白嘍啊……算了,今天這麼晚了,趕明兒我給烏蘭兒她們打電話,讓她們誰看看能從中搭個橋啥的,給人陪個理……”接著又對著羅夏至說道,“唉,我現在越合計啊,就越覺得這個田村雪奈,說話還是太衝了。兒子,你要是真想跟她以後過日子,你還真得好好合計合計……”
“您看看,剛才您還喜歡的不行不行的。剛才那勁頭都快趕上老佛爺賜婚了,現在知道嫌棄了?RB小丫頭都這樣!”
“那你不會不找個RB的啊?就可著咱中國的找還不行麼?”
羅夏至心裏暗喜,行了,這檔子事情算是應付過去了。借著瞿麗玲這句話,以後就算是真的找了個其他女生做女友,拿今天這句話搪塞,也應該不會被老媽懷疑了。
正想著,羅夏至的電話又響了,羅夏至從褲兜裏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孟鑫榮本人的電話號碼。
“老媽你等會兒啊,公司電話,”說著,羅夏至接通了電話:“喂?孟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麼?”
“你在哪呢?”
“我在家呢。”
“別多問,錦漢宮,趕緊過來。”
“行,我馬上。”
“叫上你的那些弟兄。大力就不用找了,他已經到了那了。我也麼馬上就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說完,羅夏至放下電話,便立刻站起身,對著老媽說道:“不好意思了,老媽,我這還得出去一趟。”
“這麼晚了出去幹啥去啊?”瞿麗玲一聽,臉上顯現出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