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彪子,一刀的事兒,”劉宏滔咬了咬牙,“以後別再犯了!”
說著,劉宏滔看準了殺彪的手、跪下、出刀。手起刀落,也就是前後五秒鍾的事情。
殺彪啞著聲慘嚎了一聲“啊——”,接著整個人抽搐著就昏了過去。
小拇指整個分離了殺彪胖乎乎的手,因為劉宏滔的力道用的太大,整根手指竟然彈了起來,正好落到了章嘉力正吃著的花生米的小盤裏。章嘉力卻毫不在意,像從盤子上扔掉拌菜的花椒八角一般,用筷子夾了那根還很肥呼呼的小指,往盤子旁邊的地方一撇,接著繼續吃著。聽說過砍手指,但誰都沒怎麼見過,哪怕是在道上混的,之前都沒這麼玩過,再加上剛才那一聲淒厲的嘶嚎,屋子裏大部分人都為之色變,唯獨章嘉力,倒是迅速地在紙碗裏多扒了兩筷子,喝了兩口湯,接著打了個輕嗝。
“……行了,送他去醫院吧。”孟鑫榮閉著眼睛,一隻手紮開,揉著太陽穴。畢竟殺彪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兄弟,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裏還是不舒服,想了想,他指著劉宏滔說道:“等他手指頭養好了,送他去戒毒所……明早,你去給金梅送十萬塊錢,這是我給她和孩子的。再告訴她,讓她把菜館繼續開起來,她得有個營生。你跟這件事沒關係,也不知道,你要是把這件事辦好了,我也不追究了。”
“知道了。”劉宏滔滿眼是淚,他從未有一天想過,自己會把從小到大的兄弟的手指砍下來。
孟鑫榮想了一會兒事兒,然後抬起頭又看著那個戴眼鏡的男生,隨即對著徐安民說道:“行了,該問問這孩子的事兒了。立業啊,這孩子誰啊?”
徐立業看了看這個戴眼鏡的男生,恭敬地對著孟鑫榮說道:“叔,這是我公司的人。”
“是咱們的人麼?我怎麼沒見過呢?”
“是咱們的人,孟總。”
“哼……是麼?但是我真沒見過。”孟鑫榮瞪著徐安民,緩了半句接著說道,“你是忘了你叔叔我當過兵,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了是吧?榮晨現在,在鯤城和盛興這麼大的家業,兩家分公司,從你們的小弟、你們小弟的小弟,到普通的司機、會計、文員、甚至是清潔工,有我沒見過沒認識的嗎?別說現在在的,就是之前離職的、跳槽的、跟著一起在社會上辦事兒受傷的、退隱的、逃跑的、還有被殺掉的,我大體上都有印象。這孩子我確實沒見過,我問問不行麼?想跟我打哈哈?”
“孟總,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觸怒您了?我趕緊讓他道歉!您別在意,二十啷當歲的孩子,啥都不懂……”徐安民聽了,連忙轉過頭說道,卻馬上被孟鑫榮打斷了:“不說是吧?好!反正你們這兒有吃有住有洗澡的地方。我今天要是不問出來這孩子是給你們哥倆幹啥的,我也不走了。”
徐氏兄弟對視一下,又看了看孟鑫榮和羅夏至等人,嘴裏都含著話。兩個人正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跪著的那個戴眼鏡男生自己便不耐煩了:“冊那!哎唷,遲疑個什麼勁嘛!大徐總、小徐總,我也聽出來了,這位先生不是你們兩位的老板嗎?搞的神經兮兮的,還鬧成這樣子給我摁在這裏,原來是誤會一場啊!幹什麼呀這是!都說你們東北人粗心,這心細起來還好怕得嘞!您二位就跟他說了吧,我是搞IT的,又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情對不對。時代在發展,黑*社會也是需要信息技術的,對不啦?”
這一連串的話倒是給羅夏至章嘉力等人逗笑了,都說東北人嘮嗑像是在演小品,可是這兄弟一開口就是滑稽戲;都說東北人比較愣頭青,沒想到這哥們更是口無遮攔。
孟鑫榮看著他麵無懼色的樣子,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張口問道:“桑海寧(SH人)?”
“誒?儂曉得剛桑海哎唔?老結棍勒!”
“嗬嗬,我以前下鋪的戰友就是SH人,我倆關係好的很。”
徐安民一聽,這下子完了,他都沒想到孟鑫榮還會說滬語。他早知道這個戴眼鏡的小哥們嘴上沒個把門的,萬一倆人用方言對起話來,什麼都往外說,自己和弟弟徐立業也沒有一個聽得懂的,再惹到孟鑫榮,也被剁了手指頭,那以後他可不方便給自己幹活了,因此也就說明了這小哥們的身份。他的名字叫周笑天,是徐立業在SH遇到的,23歲。他在SH本地算不上是社會人,但是也算得上在社會摸爬滾打過的。他的父母都是SH的小生意人,沒什麼背景,隻是希望周笑天做個普通人而已,可沒曾想自己的孩子從來就沒想過“普通”這兩個字。初中的時候他開始逃課,在第一次進網吧的時候,他就迷上了電腦和網絡這兩樣東西,之後自己還買了不少信息技術的書回家研究。初二的時候,他已經學會了自己寫程序,在跟別人在網上對壘的時候讓對方卡屏,初三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給各種的翻牆軟件寫補丁了。
在電腦方麵會的越來越多,學校的文化課成績卻一落千丈。他也趁機跟家裏人商量,希望家裏人同意自己去中專學習相關的東西。神奇的是,他在第一個中專的時候,隻用了一年,就把別人三年的東西學完了;他覺得不過癮,又連連報了兩個私立技術學院,自己在IT方麵的奇淫巧技也越來越熟稔,幹過最出格的一次,是把最後一個學院的自己的數據庫徹底破壞,並且通過製作病毒程序黑進了校長的私人硬盤,曝光了那個人皮畜牲與女下屬和男下屬妻子的上百張***因此他也被徹底開除。他倒是樂得痛快,在自己家附近開了個電腦維修部,一開就是三年,雖然賺得不是很多,但也是一門手藝。
三年之後的某一天,周笑天突然被公安局帶走了,坐了一年半的牢。原來在開電腦維修部的期間,有人從線上聯係他,讓他寫了一個程序,事後一次性給了他十萬塊錢。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程序是被用在一個地下比特幣洗錢項目上的,隻不過情節較輕,判刑不是很重。前年的時候正好徐立業跟著SH的幾個朋友去那邊玩,在夜場的時候聽說了這麼個人。徐立業那時候繼續這種人,因此就把他帶回了盛興。因為在IT方麵的本事,所以他現在也得了個綽號,叫“小洞夭”。
“三年……這孩子在咱們榮晨集團三年,我對他的存在一點都不知道,嗬嗬!”孟鑫榮看了一眼徐立業,又看了一眼徐安民,幹笑了一聲。
徐立業和徐安民一句話也不敢說,隻是默默地盯著孟鑫榮。
孟鑫榮站起了身,走到了周笑天的麵前,看了看他:“沒想到你還是個黑客。”
“怎的了?這是我的手藝啊、是一種本事!哦,我明白了,我說,您是姓孟吧?我就叫跟著他們叫您一聲‘孟總’好啦?孟總您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跟您說哦,在現在的全中國,別的我不敢說,任何的商業數據庫,是沒有我進不去的,儂曉得伐?您如果想讓我做這方麵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周笑天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兩隻手被綁在身後,但是依舊搖頭晃腦,神氣得很,麵對孟鑫榮這樣的人不但沒有一絲懼色,而且還很得意,嘴角時不時上揚著,從頭到腳還透露著一種驕傲。
“哼!有點意思!恃才傲物啊,肚子裏有點墨水的,都心高氣傲的。”說了到這,孟鑫榮又轉過頭看了章嘉力一眼。章嘉力此時正拿著紙巾擦著嘴巴,一抬頭正好跟孟鑫榮的目光對上,孟鑫榮獰笑著看著章嘉力,又轉過頭去問著周笑天:“小洞夭,今年5月31號,你是不是跟人去過白塔街綠水閣KTV?”
“對啊。我在這裏也認識了不少朋友,他們帶我去的。欸?話說孟總啊,盛興別的都不比SH的,但是這裏的朝鮮燒烤和冷麵是真的好吃的……”
“先少扯別的。你在跟人出去的時候,是不是說過你自己是榮晨公司的人,你還說你自己跟盛興的哪個哪個老大認識?”
“……呃,孟總,那些話不作數的。都是喝多了,酒後……酒後失言!”話說到這裏,周笑天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看著孟鑫榮心虛地笑了笑。
“然後在6月10號、6月12號,7月3號、7月12號和八月21號,以及大上個禮拜的周一到周五、上個周四周六,你都沒少往‘綠水閣’跑,每次從裏麵出來都會帶出來一個姑娘——她叫鄭雨莉,這個姑娘本身是個韓國留學生,家住在江陵街‘延東小區’33號……你說說看,你倒是幹嘛去的?別跟我說,你是跟她去修電腦的?”
話聽到這,周笑天徹底慌了,他看了看孟鑫榮,眼珠來回轉了轉,最終還是撐不住,對著孟鑫榮“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孟總,您饒了我,您也饒了她!這麼說吧,我知道您和兩位徐總、還有那邊的夏哥都是做什麼的!但是我也隻是因為好麵子罷了,再者跟朋友聊天時說起來比較白相,在外麵吹牛皮而已!所以我才說我也是在道上混的‘白相寧’,認識誰誰誰、做過什麼事情而已,但我敢保證!我保證,我沒說過對不起您對不起公司的話呀!”
“哼!晾你也不敢!”孟鑫榮喝道,“……你現在總去‘綠水閣’是吧?你那個相好的***是‘綠水閣’的小姐對吧?”
周笑天看著孟鑫榮,連忙點著頭。
“綠水閣的那個老板你認識麼?”
“您是說姓柳的那個阿姨?我認識她,也沒少跟她打過招呼,但我敢說她不知道我是誰。因為跟我一起去……一起去‘唱歌’的幾個本地朋友說過,‘在白塔街千萬不能提自己跟‘榮晨’公司有關係’,所以我誰都沒說過,哪怕是跟雨莉我也沒說過。”
孟鑫榮點點頭,看著周笑天身後的那兩個大漢:“給他鬆綁吧。”
說完,孟鑫榮回到了自己的沙發椅上坐下。虛驚一場,徐氏哥倆都有點喜形於色。
“不是,我還是沒明白,叔,這小子到底闖什麼禍了?平時這孩子挺老實的!”徐安民問道。
“哼,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啥事兒都別亂說!這周,盛興刑警大隊的那個梁新民找到我了,問我是不是跟潘東子手下那個老三搞的那批***有關係……哼哼,我孟鑫榮有口皆碑,跟毒品掛鉤的事情我從來不碰的,我還尋思是不是有人故意放消息給那幫條子的?仔細一查,嗬,原來是這小子在外麵跟人吹牛逼!你倆以後得好好管管他,別讓他在外麵啥都往外說!”
“知道了,孟總!”徐立業對著周笑天趕緊一招手,“快點,過來,還不趕緊再跟孟總認個錯?”
“別扯那場麵事兒了。”孟鑫榮笑了笑,對著周笑天身後的兩個男人說道:“阿旺、阿遠,帶他去我車上。待會兒給他買一件新西裝。”
聽了孟鑫榮最後這句話,徐氏兄弟都鬆了口氣。在榮晨公司跟著孟鑫榮混的都清楚,如果孟鑫榮說要給誰“買一件新西裝”,要麼就是被委以重任,而且絕對會被保證活著的意思,要麼就是在集團內部升職上任的代號。
可是跟徐氏哥倆比起來,文衝的反應簡直是身處地獄一般,他此時此刻的腦子都是飄的,手心裏都是汗。
等兩個大漢把周笑天請了出去之後,孟鑫榮看了一眼文衝,又看了看那個在地上跪著一直盯著自己。嘴裏還塞著塊毛巾的女孩,接著說道:“行了,也別讓她跪著了,給她找一張椅子。”
徐立業聽了,對著自己的馬仔打了個手勢。不一會兒,馬仔從另外一個房間找了一張木椅子。兩個大漢拖著女人的身體把她摁到了椅子上。
“小文,這是你對象吧?”孟鑫榮看著小文冷冷地問道。
屋子裏其他人都沒有多大反應,剛才在審殺彪和周笑天的時候,小文整個人的身子像是被扔進了冷水缸裏麵一樣一直在顫,眼睛一直就在她身上沒離開過。更何況劉宏滔之前見過兩次這女孩,章嘉力也算認識她,沒少在自己照顧的餐館裏見過她。這女孩叫王娜,傳說中一年一個月換一個男友,而且在年輕一輩的女混子裏麵,這丫頭算是比較有腦子還能打的,在盛興大馬路那一代這丫頭挺有名的,算是一個太妹頭子,號稱‘和平門小娜’,娟子之前還跟她打過一架;知道她總去文衝的場子玩,章嘉力也知道早晚有一天,這丫頭得被小文給拿下,所以也盡量讓自己的手下出去玩的時候,避開小文的場子和他們那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