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白溝河已覆上三尺堅冰,楊文廣裹著狐裘登上望樓。遠處遼軍大營的火光連成赤色長蛇,在雪原上格外刺目。\"三百二十帳,比昨日新增五十。\"副將遞來軍報時,指尖凍得發青,\"探馬在三十裏外發現遼軍糧隊,押運的竟是......\"他壓低聲音,\"韓相府上的徽記。\"
楊文廣瞳孔驟縮。他抽出佩劍斬斷箭囊係帶,將染血的布條係在信鴿腳上:\"速報章大人,韓琦通敵實證已現!\"信鴿撲棱棱飛向南方時,遼軍營中突然響起號角——一隊輕騎正突破冰麵,直撲宋軍斥候。
垂拱殿的地龍燒得燥熱,韓琦的玉笏卻結著薄霜。\"章衡私調軍器監火藥至邊境,其心可誅!\"他展開一卷染血的書信,\"此乃遼軍俘虜口供,指認章衡暗通西夏!\"
趙頊接過書信,指尖在\"震天雷秘方\"幾字上頓了頓。章衡出列時,瞥見王安石微微搖頭,卻仍昂首道:\"臣請陛下傳楊文廣入京,邊境軍報可證臣之清白。\"
\"楊將軍正與遼軍對峙,豈能擅離?\"韓琦冷笑,\"章大人莫不是要拖延時間?\"
殿外忽傳急報。渾身是雪的傳令兵跌跪在地:\"楊將軍用連珠銃大破遼軍,繳獲通敵密信!\"呈上的鐵匣中,韓琦與遼國南院大王的往來書信赫然在目,火漆上還殘留太原王氏的狼頭徽印。
沈括掀開地窖暗門時,火藥味嗆得人睜不開眼。十丈深的地下工坊內,工匠正將硝石、硫磺按\"九轉秘方\"配比。\"成了!\"老匠人崔鐵手捧起顆粒均勻的黑火藥,\"按章大人的u0027分層篩製法u0027,再不會結塊啞火。\"
突然一陣地動山搖,碎土簌簌落下。沈括撲滅油燈,聽見上方傳來砸門聲。\"搜!韓相有令,格物院私藏軍械......\"話音未落,崔鐵手扳動機關,整麵牆櫃翻轉,露出通向汴河暗渠的密道。
開封府郊外的試驗田裏,章衡赤腳踏進泥漿。老農陳三爺顫巍巍捧起一穗稻穀:\"雙季稻真成了!這u0027排水暗渠u0027的法子,讓冬田也不淤水。\"穗粒比尋常稻穀大了一圈,沉甸甸壓彎禾稈。
幾個孩童在田埂追逐,唱著新編的童謠:\"章公犁,沈公渠,汴河兩岸米滿墟......\"章衡笑著將稻穗係在竹竿上,忽見王雱快馬奔來:\"韓琦逃了!有人在陳橋驛見過他!\"
殘月照著陳橋驛斑駁的匾額,韓琦的馬車在官道疾馳。車內,太原王氏的家主王詵正擦拭匕首:\"隻要過了黃河,遼國接應的人......\"
\"嗖!\"一支鳴鏑箭穿透車簾。三百輕騎如鬼魅般從林中湧出,玄甲上的龍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是章衡以\"剿匪\"為名訓練的秘密新軍。韓琦掀開車簾,看見為首將領摘下兜鍪,露出楊文廣的臉。
\"韓相別來無恙?\"楊文廣馬鞭一指,\"您送給遼軍的三千具步人甲,正在潼關等著物歸原主。\"
上元節的金明池燈會,趙頊正與民同樂。當章衡呈上韓琦畫押的供詞時,湖麵畫舫突然燃起大火。\"護駕!\"禁軍統領的喊聲被爆炸聲淹沒,人群中竄出數十死士,刀光直指禦座。
章衡拽過侍衛的弩機,三箭連發射斷燈樓繩索。燃燒的燈籠如隕星墜落,將刺客困在火圈中。混亂中,他瞥見某個死士頸後的狼頭刺青——正是太原王氏暗衛的標記。
五更鼓響時,章衡獨自站在汴京城牆。腳下是收繳韓黨的車隊,其中二十輛滿載著從王氏地窖起獲的震天雷。\"大人,遼國使節遞來國書。\"親信呈上蓋著狼頭印的羊皮卷,文中竟稱願以燕雲十六州換火藥秘方。
東方既白,沈括策馬而來:\"格物院的新式煉鋼法成了!\"他手中陌刀寒光凜冽,輕輕一揮便斬斷三寸厚的鐵甲。章衡望向北方漸亮的天際,遠處第一批農人已扛著新式曲轅犁走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