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失力不能不氣得吐血。
成吉思汗大軍無意攻城,隻是隔著一道城牆,否則他們會進去逛店鋪,光顧土耳其浴室。
等成吉思汗問他的部下歇沒歇夠,部下回答歇夠了的時候,一夜之間布哈拉便被圍得像鐵桶也似。
當天晚上,西城門悄悄打開,一支近千人的騎兵隊伍蜂擁而出,蒙古軍隊發現了敵人的動向警號迭響,合兵圍捕。而就在蒙古軍注意力集中在西門時,西南門又打開了,闊克的主力從這裏撕開缺口,突入暗夜。其實闊克早已經決定走第三條路,那就是趁成吉思汗包圍縱深尚未配置完善之時突圍。對他來說隻有這一條路。
闊克的人馬沿阿姆河深一腳淺一腳地亡命奔逃,奔離城池五裏,以為可以喘口氣時,突然,前方百米處亮起一片火光,但見火光映照下,千軍萬馬列陣於高坡之上,刀光閃亮,威勢煊赫,把闊克軍三魂六魄驚出了竅。
原來,成吉思汗早有準備,他在與忽蘭談笑間,將阿爾思蘭軍和雪格諾克軍安排在阿姆河上遊。
等闊克醒悟立即回馬尋路回竄時,一聲號炮,歸路上也是大軍陣列,術赤已奉成吉思汗之命將圍城大軍撤下七成,迅即完成了堵後任務。
闊克不由大呼:“好狠毒的成吉思汗!你想絕我,我就不信天就絕人!”說完揮軍向湍急的阿姆河去。騎兵尚可逃生,因戰馬天性善遊,步兵可就苦了,年歲剛過,水冷徹骨,加上夜暗無法擇渡,入水中,抓住馬尾巴的還有活命機會,抓不住馬尾巴的,幾個浪一打就不見了人影。回身戰也是死,泅渡也是死。不少人選擇了戰死,到也轟轟烈烈。闊克渡過了阿姆河,不敢久留河邊,急急收容殘兵敗軍,此時萬人已折去三分之一。
剛剛喘了口氣,又是號響連連,呐喊聲驚天動地。一支神兵如同天降,原來者別軍奉汗命正伏兵於此,洶湧的蒙古馬隊,揮舞著亮閃閃的蒙刀又將闊克軍逼下阿姆河。血戰在阿姆河兩岸的寒夜中激烈地進行著,但見戰場之上刀光如練,箭如飛蝗,星流迸濺,殺聲動地。
闊克見四麵合圍,知已是死地。深知此番作了俘虜也無生理,於是隻有拚個魚死網破了。人若將生死置之度外,潛能就超常發揮,就在這前後夾擊,幾乎要全軍複沒之時,闊克的猛力砍殺動了蒙古軍的陣腳,殘兵敗將發現這裏網上有一個洞,是一條開裂的縫,於是被求生之念重新激起了神勇,他們呐喊著殺開了一條血路又逃回了布哈拉。
天亮時分,陽光一寸寸升高,先照見高高河岸,那綿延數裏的屍體鋪成的死亡之岸,處處凝固著血泊,一個個僵硬的屍體,保持著死前的狀態,有的驚恐,有的仇恨,有的絕望······折斷的槍戈、卷口的刀矛、撕爛的旗幟······這些壯士的軀體,有花剌子模人,有蒙古人,有征調自東方各地的,他們之中有白種人、黃種人還有黑種人,那是闊克隊伍裏的黑種士兵。戰爭並不因為人種不同而有所優惠。箭一樣會射穿他們的頭顱,刀一能劃開他們的皮膚。活著的時候勢不兩立,到是死了以後和諧地躺在同一個地麵,表現出某種沉默的和諧,隻有天空時時過的天籟之聲,不停地向他們的亡靈吹響挽歌。
再看阿姆河中滿河飄殍,死人、死馬,已經開始泡得發漲,大批陣亡者在阿姆河轉彎的地方雍塞住了河道,那裏的河水一片血紅。前來辨認自己人的戰地雜役第一次看到滿河鮮血,滿河屍體,簡直要發瘋了。
他們為他們夥伴的盓作驚愕。
征服者以此為榮,
讓被征服者以此為懼。
陽光出來了,驅走了寒夜的蕭殺之氣,給大地披上一件金紅的錦衣,布哈拉城沐浴在陽光下,顯得分外寧靜。
城門隆隆打開了,伽蘭丁和魯克那丁穿著講經時的聖衣,列隊出城迎接成吉思汗,請他視察城池。
成吉思汗騎著高大的棗紅馬進入布哈拉城,忽蘭與他並轡而行,他們頭上的金盔在陽光下發出耀目的光芒,使得歡迎的人們不敢仰視。經過城門進入大街,城內確實如諜報所稱店鋪林立、清真寺院和住宅鱗次櫛比,一看便知該城十分富庶。即使是戰時,也許是戰鼓已經停息的緣故,大街上人群依舊川流不息,各式人種,有白有黃有棕有黑,白人到是多見,那黑人黑似漆黑似炭,比過去所見之黑人黑得異樣,卻是少見。詢問魯克那丁,知是來自黑非洲的商人。
進城方知還有闊克帶著幾百人盤踞在內城,不肯投降。
成吉思汗來到了大回教寺院前,他以為這裝飾燦爛的地方是蘇丹過去的宮殿,便騎著馬進去問:“伽蘭丁,這是你們蘇丹的宮殿嗎?”
伽蘭丁答道:“可汗,這不是宮殿,是安拉的神殿。”
“安拉是什麽人?”
“我們伊斯蘭教的真主,這兒是他的宅邸!”
“噢!”成吉思汗點點頭,他不信佛也不信伊斯蘭教,他隻信薩滿教,隻敬畏上天。對於安拉並不是一無所知,塔塔統阿告訴過他,安拉是回回人的上天,他隻是對此不感興趣。他來到禮拜五清真寺的祭壇跟前對伽蘭丁說:“伽蘭丁,鄉間沒有我軍馬的糧秣,你應該讓你的人把我的戰馬喂飽。”
伽蘭丁不能不遵,於是打開了城裏的糧倉供應蒙古軍隊,沒有馬槽蒙古人把裝古蘭經的箱子抬來,將經書扔得滿街都是。
拖雷讓城裏的宗教首領伊馬木、沙亦黑、賽夷,博士、學者替他的部下看管馬匹,運草飲水,而讓部下放假,在城裏縱情聲色,召來城裏的阿拉伯歌女為他們跳舞唱歌。
以虔誠和苦行聞名的伽蘭丁實在看不下去,他向最有學識的魯克那丁說:“這成了什麽體統?”
盡管回教徒都在心底詛咒蒙古軍隊的野蠻暴行,但魯克那丁這位智者卻依然沉靜地悄悄對伽蘭丁說:“這是真主吹動的萬能之風。別再出聲了,對著刀槍我們無權發言。”
成吉思汗離開教堂,來到城民集中的地方,那裏聚集著很多百姓。成吉思汗問:“你們之中誰是富人?”
拖雷讓富人站出來。
一共有二百八十個富人,一百九十個是布哈拉本城人,其餘來自外地。他們走到前排,拖雷要他們走到前排聆聽成吉思汗的講話。
成吉思汗對他們說:“你們中每一個都在問為什麽我們要來到布哈拉,我可以告訴你們,是俄脫拉爾的葉納勒術把我們請來的,是默罕默德批準他屠殺了蒙古帝國派出的商隊,殺了四百多個無辜的商人。你們都記住,是你們的大人物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我是上天之鞭,你們如果沒有犯下大罪,就不用擔心,上天不會向你們降下懲罰。上天之鞭也不會抽到你們身上。”
他接著說:“我不想知道你們在地上有多少財物,隻想知道你們在地下埋了些什麽東西。誰是地主誰是富商,都可以得到一名八思哈(欽命衛士)就可以不受士兵的騷擾。”
確實,成吉思汗沒有使這些權貴富翁丟臉出醜,但卻要他們交出金錢充作軍餉。
成吉思汗對魯克那丁說:“內城的頑固分子請你們用自己的軍隊把他們清除出來。”
他的話具有無上權威,誰也不敢違忤,確實他是“真主吹動的萬能之風”。
然而,隻過了兩天,魯克那丁哭喪著臉來金帳晉謁成吉思汗,說:“可汗,恰失丁已經瘋了,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內城隻有四百人,可是他們死守其內,不肯出來投降。”
“你就這樣複命嗎?我給你們這此些大異密、伊馬木一個機會,更多地保存布哈拉。可是你們無能,一定要我動兵。”
魯克那丁直勁地念著古蘭經。
拖雷讓耶律薛暗帶領部隊向死守內城之敵發動總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