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是十分有力的。
城下蒙古兵的屍體一片狼藉。
當初打進城去多少石塊,現在又悉數還敬了出來。
察合台和窩闊台連忙鳴金收兵。
結束了極其激烈的攻防戰。
布哈拉前線。
成吉思汗的指揮部設在離城二裏的阿姆河畔,車帳就停在河邊一塊平坦的原野上。
遼闊的田野寂靜無聲,秋收割光了玉米的田野是那樣的淒涼,田塍裏沒有玉米捆和草垛,隻有光禿禿的玉米茬地;收割過牧草的地上也沒有牛羊再在上麵歡跑。隻有烏鴉還在荒地裏覓食,不時傳來一聲聲怪聲怪氣的鳴叫,使人平添惆悵,到是不遠處的阿姆河總在歡暢地流動著,到傍晚時分可以看見大群的牛羊被牧人趕到這裏來飲水。不管怎麽說這裏都是一片沃野,不過是初冬給成吉思汗調製了他不喜歡的橙黃和赭色。
一二二零年新年在戰鼓聲中來到了布哈拉前線,由於營寨附近是遼闊豐美的沃野,成吉思汗讓部隊圍城以後,采取輪換的辦法,讓人馬充分休息。
白天戰鼓雷動,震動著布哈拉城人的每一根神經,夜晚馬頭琴和著歡歌飄向遠方。篝火上飄起烤肉和奶茶的馨香,這一切使布哈拉人迷惑不已。
他們圍而不攻,盡情地過著東方人自己的年節。
成吉思汗有著閑情逸致聽忽蘭背他的訓誡詞:
〖HT5K〗閑暇的時候要像牛犢。
嬉戲的時候要像嬰兒、馬駒!
拚殺的時候,要像角鷹一樣突進!
攻擊敵人的時候要像饑餓的老虎撲進羊群一樣!
同敵人對陣的時候要像黃雀一樣節節躍進!
在明亮的白晝要像雄狼一樣深沉細心!
這是一個無論畏兀兒文還是漢文、阿剌伯文和西方的任何文字認識不了一籮筐的大汗,但卻是努力督導創造蒙古文字的大汗所作的訓導語。
文字是禦前掌印官塔塔統阿奉命從畏兀兒文字移植過來的,從征服乃蠻部後,蒙古族開始有了文書記載。(乃蠻部是蒙古諸部落中的一支,具有土耳其血統,開化較早,塔塔統阿原是乃蠻部的官員,智囊,成吉思汗在征服乃蠻部後收為已用。)他的幾個兒子都被他強製拜師,跟隨塔塔統阿學習過這種文字。
然而他不學,作為一個統帥,他隻信重武學,但卻要求子孫必須文韜武略雙重兼有。
他不受外國文明的誘惑,既不為宋、金、遼絢麗的文明所吸引,也不為畏兀兒、西方伊斯蘭文明所醉心。他要求用他自己民族的語言編織他的歌謠、訓誡、兵法、律條······經過塔塔統阿的筆記載下來。載入《青冊》。
忽蘭背頌的訓誡就是成吉思汗為所有部下作的訓導語。
“你想上陣嗎?”成吉思汗問他的愛妃。
忽蘭乜著眼親昵地看著他說:“難道我不行嗎!”
成吉思汗拍了拍自己寬闊的額頭,然後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說:“我到是忘記了愛妃也是馬背上的英盓。不過我既不要你像饑餓的老虎撲進羊群,你看我讓海押立的阿爾思蘭和阿力麻裏的雪格諾克帶著他的人馬到阿姆河上遊去放牧去了,者別也在阿姆河下遊放牧,大將都當馬倌去了,還要你這樣的美人像角鷹一樣突進嗎!我希望你像閑暇時的牛犢。”
“你說布哈拉沒有戰事?”
“是的,布哈拉沒有大戰事,隻有小戰事。所以愛妃不用像饑餓的老虎。”
“是耶律楚材占過卜!”
“不,是我的飛箭諜騎,他們告訴我,回教在布哈拉有很大的勢力,連將軍們也不得不服從。隻有一個闊克,蒙古人的叛徒,不過他也掀不起大浪。我不會饒恕他!”
忽蘭歎了口氣,興趣索然地坐了下來,她隻是透過帳幕的大門遠遠望出去,望見城牆後麵那禮拜五清真寺高高的屋頂。
成吉思汗知道他鬱鬱寡歡,遠不像以前隨他出征西遼、金國那樣,像小馬駒一樣歡勢。戴著金盔,穿著甲胄,騎著駿馬,代表他下到各個圖門,一個營盤一個營盤地去鼓舞士氣。此次西征,她好像是為他一人而來,隻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他正想勸導她什麽,“飛箭諜騎”一刻一個諜報,來自四條戰線,八九個戰場的戰報,幾乎占據了他整個白天。
來自忽氈和俄脫拉爾的“飛箭諜騎”又到了,成吉思汗離開了忽蘭,臨行前他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肩頭,算作撫慰。
布哈拉是中亞細亞的大城,在中亞東方的都邑中它是一個學術中心,如果說整個中亞是座伊斯蘭教堂的話,那麽布哈拉是伊斯蘭的圓屋頂。在各個時期,它都是各個教派大學者的彙集地,布哈拉一詞在拜火教的語言中稱之為學術中心,建城之初叫做布米隻卡特(陸地城之意)。由於這裏會聚著各方的學者所以布哈拉的光輝一直輝照著東西方回教國家和它廣眾的教民。
也正因為布哈拉是個學術之城,智慧之城,所以當蒙古大軍像旋風沙暴一樣卷到這個城市四周的時候,這裏的智者伽蘭丁會同伊斯蘭最優秀的學者魯克那丁前去向駐軍首領闊克、哈密的布爾、舍雲治、恰失力進言。
魯克那丁說:“尊敬將軍們,他們的軍隊多如螞蟻、蝗蟲,人馬一支支到達,已經把布哈拉圍成了鐵桶,逃避災禍已無任何可能,忍耐就是最好的、最明智的法子,你們聽見了嗎,那是真主吹動的萬能的風,是無法抗拒的風。從速格納黑來的死神的使者,和從紮兒納黑城、訥兒城來的愛神的使者告訴了我們不同的結局,將軍們最好有個準確的估計。”
是戰是降?別無選擇。
伽蘭丁和魯克那丁的話對於哈密的布爾、舍雲治、恰失力三位將軍來說,有至高無上的威望和力量,因為他們都是回教徒,而唯有闊克表現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惆悵。因為他是蒙古人,是從成吉思汗那裏逃奔出來投靠默罕默德的。由於他勇敢善戰,深得默罕默德器重,被派來布哈拉當駐軍首長,他的事業如日中天。可是成吉思汗的到來無疑要毀滅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剛剛展開的似錦前程。不過他心裏也明白自己帶領的一萬二千人馬,無論如何隻是成吉思汗的一碟小菜。他不能投降,因為成吉思汗最恨的就是反複之人。可是闊克無法忤拂伽蘭丁和魯克那丁的意願,因為其餘的將領都十分虔誠地崇拜他們,從哈密的布爾、舍雲治二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們的態度。
恰失力是主戰派,他率領的六千人馬都是騎兵,具有較強的戰鬥力,他認為對於軍人來說,未戰即降是最大的恥辱。
闊克點頭表示讚同,不過他對伽蘭丁和魯克那丁說,容他想一個萬全之策。
布哈拉的攻防戰確實稱不上什麽大戰,恰失力開城迎戰過兩次,他的對手蒙古軍方麵主將是東遼王耶律留哥的太子耶律薛暗,他是接到成吉思汗“飛箭諜騎”傳報的征調令後帶領三千東遼騎兵出發西來的,由於路遠,所以到的較遲,一到速格納黑就奉術赤之命參加了戰鬥。是役他負了傷,可是不等傷好他又率軍遠來布哈拉。
恰失力的騎兵,雖然軍馬比東遼軍的高大,但騎術和戰術遠不是東遼軍的對手。
兩陣下來折了五六百人,而成吉思汗軍方麵卻像開那達慕大會似的,看較技角力還有人評判。
回馬以後,不時炸響一串串布哈拉人從沒見過的紅紅的東西,有人告訴恰失力,那是歡慶勝利的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