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誰是刀帝(1 / 3)

白雲觀。

烏衣道人與鬥笠人在對話。

“九月初九是一個大日子。”

“刀帝令狐西笑與刀帝穀主方生死在那天將決鬥在秘魔岩。‘快刀’小楊也接到了‘天外飛月’姚悲的戰書,定於那天決鬥於一個秘密所在。”

“我擔心的是‘天殺星’。”

“‘天殺星’?”

“‘天殺星’武功最高的七大殿主與七七四十九個狙殺手,俱到了京師。”

“‘天殺星’前次出現在杭州,本要找法舟和尚與快刀莊主敖斷雁麻煩,最後並沒動手。”

“這也許是因為刀帝穀的第七弟子恰是‘天殺星’的‘搖光殿主’風三先生。”

“風三先生既是漢陽刺客‘九刀佬’,又是‘仁義大刀頭’鄂恩,還是‘風宗’香主,其身份之多,身份之秘,與‘快刀’小楊差不多。此人究是正是邪?”

“這正是貧道感到難斷的十大懸案之一。”

烏衣道人歎了一口氣道:

“‘天殺星’是一個要麼不出手,出手必得的殺手組合,這才是它可怕的地方。但最可怕的是它與‘鬼後’薩紅袖的‘幽冥教’十長老同現京師,且有相互勾結、聯手作案嫌疑。”

“不是‘滿座衣冠似雪’要來京師麼?如得他們之助,即使‘天殺星’他們敢作亂也抑製得住。”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不知是哪股勢力要犯上作亂?幾時作亂?”

“這本來是‘捕王’柳虎侯的事。”

“但‘捕王’柳虎侯忽掛冠而去,不再作官了。我受白雲觀老觀主所托,在這十年要保住皇帝無憂,倒無法鬆懈!”

“那麼,當今之計,該如何辦?”

“別無他法,初九隻在後天,我們隻有調動人手,靜以觀變了。”

薩紅袖和一個戴著鬼王麵具的人相見於荒岡上。

薩紅袖道:“九月初九,令狐西笑與方生死決鬥秘魔岩。‘天外飛月’姚悲約鬥‘快刀’小楊。據我所知,姚悲就是日本第一刀客井原西鶴。”

戴鬼王麵具的人道:“很好。我將在那天發動,刺殺皇帝。”

薩紅袖道:“據說‘滿座衣冠似雪’、烏衣道人保護皇帝,你可有把握?”

戴鬼王麵具的人道:“我手裏除了‘天殺星’和十長老外,還有‘青龍會’正月堂的四大高手和倭寇蘇我青原將軍親率的十大高手。刀帝與刀帝穀主、‘天外飛月’姚悲與‘快刀’小楊,這兩對高手決戰,可牽製京師武林與河朔道上的部分高手。魏忠賢又要布下天羅地網對付刺殺他的那一對姐妹花。殺皇帝如囊中探物。”

“據說‘青龍會’正月堂主‘正月十五’節製天下‘青龍’各堂各壇,勢力之大,無與匹敵。法王與‘青龍’合作······”

戴鬼王麵具的人磔磔怪笑道:

“你放心!本座身為幽冥教的護教法王,自有通天手段,莫大神勇!‘青龍會’還不乖乖聽我的?”

他頓了一下,注視薩紅袖:

“倒是刀帝令狐西笑與方生死一戰,堪憂慮。一旦刀帝不是刀帝穀主的對手,給刀帝穀主趕到皇帝出巡之地,對我們不無威脅!”

薩紅袖笑道:“這你放心。刀帝絕對不會敗給刀帝穀主的。他的‘天絕’一刀,已有了第二十種變化。”

“第二十種變化?”

“正是。令狐西笑的‘天笑刀’法,原先雖使得雷霆萬鈞,刀如閃電,但還不是刀法的絕致,因為令狐西笑久慣官場,情性中有一種‘忍’字,曲己從人,做事、出刀總留有三分餘地。加上他練刀隻為了榮華富貴,境界上落了一層,刀法雖已是頂兒拔尖的高手,但還未到獨辟蹊徑,自創格調的大宗師境界。”

“這倒是確評。以令狐西笑的刀法,如以政事論之,如是皇帝,也不過是守成之帝,庶近中庸而已,比起雄武大略的開國大帝,自有雲泥之判、天壤之別。如以作詩論之,作詩僅為了獲取榮華富貴,高明不過是宮庭詩人一類,等而之下,則是那些昏官庸吏,又豈能和卓爾不群的李太白蘇東坡比?”

“但近來因刀帝穀方生死奪了他的妻子白玉姬,激發了他豪氣恨誌,發憤圖強,其‘天笑刀’法挾恨憤而出,如虎添翼,神威所至,所向披靡,成了天下無敵的刀法!

“何況,我又以《天地陰陽交泰大樂賦》功夫度給他十年真力。‘幽冥轉陽真力’如加上‘天魔解體大法’,這十年真力可抵三十年功力之威。

“你想,在兩人功力悉敵之下,忽一人增添了三十年功力,這結局將如何?”

“好!”戴鬼王麵具的人叫道,“待功成之日,皇帝已死,群雄割據,我與你逐鹿問鼎,共享天下!”

“哈哈,到那時我將當第二個呂後、武則天了!”

這是一座波斯珠寶商的宅第客廳。

佩著月亮彎刀的波斯武士,戴著大耳環的、赤著腳穿著滾金鑲邊撒腳褲的明眸皓齒的波斯美女,和胡樂、葡萄酒構成一種奇異的情調。

主人助木刺在悠揚的音樂聲中,向一個身材高大、長相威武的波斯錦袍漢子念一張張紙條。

這一張張紙條都是裝在一隻隻竹筒子裏的。

“稟伊鄯,這是關於當年失散的瑪麗長老的女兒、被立為聖女的耶米婭下落的消息。”

“念。”

“耶米婭當年在朵甘都司的答思麻萬戶府與西寧衛接壤的東科爾寺東三十裏處,遭‘沙漠駝龍’的最精猛的一支馬賊襲擊,瑪麗長老夫婦戰死,耶米婭被馬賊中一個叫阿榮的男人之妻葛氏收養。兩年後葛氏與其丈夫攜耶米婭東行,因攜帶的珠寶招來強盜搶劫,葛氏夫婦一死,一逃走。耶米婭卻輾轉落入一個叫薩紅袖的武林女子之手。薩紅袖即中國江湖中最神秘的門派‘幽冥教’‘鬼帝’夫人,人稱‘鬼後’。

“耶米婭由薩紅袖帶大,取中國名叫吳婆娑,習有武功,吳婆娑現輾轉到了京師,前幾日在‘捕王’柳虎侯府上落腳。現柳虎侯已不知去向,吳婆娑亦失蹤。與此同時,屬下得第三十七號教徒報,幽冥教薩紅袖欲對吳婆娑不利,據說為奪回被吳帶走的幽冥秘籍。

“據見到吳婆娑的阿丁長老說,吳婆娑臉容很像瑪麗,隻是眼睛像瑪麗的漢人丈夫‘玉麵劍客’寧鳴珂。”

“吩咐大龍長老,命各處注意密探聖女行蹤,一旦發現,飛報總壇。如聖女有難必須以全力加以援救!”

“是!”

“念下一個。”

“曾定親為王子妃的伊豆豆姑娘已隨其姐來京師,共居鳳城。據報,她們可能對中國皇帝或權勢最大的九千歲王爺魏忠賢行刺。詳情不明。與伊姑娘姐妹關係密切的,有一個叫吳婆娑的女子,一對男的叫柳虎侯的夫婦和一個刀術局手,姓楊。”

“怎麼?殺中國最有權勢的兩人中的一個?蘇我先生不明白他這樣做,是讓他女兒送死麼?”那長相威武的波斯人聞言頓從座位站起。

“這事,我薛波勃不能不管。”他大聲道。

“伊鄯,下麵是最重要的,關於王子的消息。”

“給我看。”薛波勃要過紙條。

上麵寫道:

“經屬下問明胡大俠,他所救的有兩個男嬰,年歲相仿,救後托烏衣道人撫養長大,一成了抗倭大將戚繼光的副將,名叫胡豪。一是江湖中現今以楊青兒為名的刀客‘快刀’小楊。至於誰是王子,須問胡大俠、烏衣道人才知。胡豪昨晚隨戚將軍入京。楊青兒則在京行蹤不定,曾在‘捕王’柳虎侯府上、鳳城、京郊香山一帶出現。”

“好!”薛波勃以掌擊桌,目光炯炯:

“速傳令中國境內我明教各支教徒,凡我波斯明教總教教徒兩日之內,齊集京師,以衛護王子,準備歸國!”

“向中國明教教主請授。希望中國明教能派出高手,助我保護聖女、王子與王子妃!我代表總教將授以中國明教教主盼望已久的‘日月大光明雲牌十三訣’以為酬謝。”

“是!”助木刺彎腰行禮。

“好!我們歸國指日可待了!”薛波勃豪笑道,“點聖火,取美酒來慶祝。”

“萬歲!”客廳裏所有的波斯武士、舞女、樂師、商人,俱跪拜下去!

九月初八。夜。決戰前夕。

一間密室,建於地下或山洞的密室。

一支紅燭,一支火光煌煌明亮的紅燭。

一柄寶刀,一柄燭光中銀光閃爍的寶刀。

一個武士,一個英俊、沉默的武士。

武士正是楊青兒,楊青兒在默坐,入定。

楊青兒睜開眼,眼前多了一個席地相對而坐的女子。

女子安安靜靜地坐著。

因這女子,這本顯得幽暗的密室,也變得明亮了。

“蘇我小姐。”楊青兒驚訝道。

“叫我櫻子。”蘇我赤櫻低著頭柔聲道。

“櫻子······”楊青兒叫道。

“秋波與吳姑娘到廟裏去了。我過來看看你。”

“謝謝······”

“你打坐練功吧,我在這裏呆一會兒。”櫻子道。

“好!”

楊青兒看了一眼文靜的櫻子,重又打坐、入定。

過了許久,楊青兒在禪定中,讓氣運行走完了一個大周天,吐氣,慢慢睜目。

映入目中的,是櫻子脈脈的目光。

櫻子,那樣默默地看著自己,目中既有著傾慕,又含著憂慮,若有所思。

“櫻子小姐一你有什麼想說麼?”

楊青兒問。

“楊君······能否······看看······你的傷口······。”

楊青兒略一猶豫:“傷口······?”

“那次湖畔小集,你救我被‘瘋狂二魔’傷的······

“如不方便,恕櫻子要求過分了。”

楊青兒脫下了上衣,把背部展示給櫻子看。

“能摸摸麼?”櫻子看著光潔的背上那道紫紅的、略墳起的劍疤。

“你摸吧。”楊青兒爽快地道。

一隻溫柔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劍疤。

“還痛麼?”櫻邊撫摸,邊柔聲問。

“不!早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