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白玉美人(3 / 3)

藍小仙笑著一指點在“苦行者”了一的額頭上。

她這一指點上去像一個撒嬌的女人點著她心愛的情人。

又像一個春心蕩漾的婦人一指戳在她相好的頭上。

但就在這時,藍小仙忽臉色變了。

她的臉變得扭曲、僵硬,她的眼珠像羊一樣突了出來。

她無聲無息地仆倒下去。

倒在“苦行者”了一的頭顱旁。

在藍小仙原來站的地方,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披發人。披發人對坐在妝台前的薩紅袖冷冷道:

“我以‘度魔神指,點了她死穴!”

“她把白玉姬引到方生死住的廣寒殿。她殺人,她該死。”

“我是循著這包袱滴的血跡找來這裏的。

“我的提氣飛行術與分辨血味的能力幫助了我。”

“現在,是不是該我們算算帳了?”這披發人目光激越、悲憤,如鐵劍一樣射在薩紅袖身上,冷冷一笑道。他的發長、豐髯無風自動。

他的入鬢長眉躍動若出水怒龍。

這披頭散發的人,正是原來最講究儀容的令狐西笑!

刀帝令狐西笑。

“看來‘苦行者’了一還是報了仇。”薩紅袖淡淡道,“以他的血,報了仇。”

薩紅袖邊說,邊把她的發髻發開,發直,讓一頭黑發如瀑布一樣披掛下來。

“你要找我算帳、報仇,都可以。”薩紅袖轉過頭來順下她長長的、黑黑的睫毛:

“隻是妾身何罪,還請令狐先生說清楚。也好讓賤妾到九泉之下也無怨。”

“你先找白玉姬談話,後又支使藍小仙把白玉姬引到方生死的住所。”

“這就該死?”

“這還不該死?”

“你知道我和白玉姬談些什麼嗎?”薩紅袖問。

“你能談出些什麼好話?”令狐西笑冷笑。

“我告訴她你與方生死決鬥的事。並告訴她,你與方生死之戰,是同歸於盡之戰!因為你根本破不了方生死那一刀‘鏤塵刀’的十九個變化,而方生死要破你的‘天絕’之刀也難比登天。

“我告訴她,隻有她或許能避免她丈夫的必死之局。那就是勸說方生死到時把那一刀的十九個變化減為十四個,這樣你便可以破解了,避免死局,成為雙活。

“我告訴她,我將派手下的人去打聽方生死下落,知道後會盡快通知她的。

“這便是我跟她談的話。我想勸一個妻子為救丈夫的命而作一些應做的事、還不至死罪吧?”

“但你為何要下那‘烈陽散’?”

“我叫藍小仙下‘烈陽散’是為了對付方生死她們。刀帝穀為‘快刀’小楊藏寶車,又解了我下在兩個上獻‘秀女’身上的毒藥禁製,處處與我為難,我難道不該叫他們中‘烈陽散’之毒,到時動不了手?”

薩紅袖說至此,冷笑,看著令狐西笑道:

“我隻是叫白玉姬去做她作為一個妻子應做的事,她如做了什麼其他事,我可管不著!”

“你都知道了······”令狐西笑的臉鐵青著,望著薩紅袖。

他的拳頭忽捏緊。

他周身的骨關節頓發出爆竹炒豆般的聲響來。

他的人頓顯得又高大了些。

他的人頓變剽悍、精猛、凜烈。

但他的眼睛流露出的是痛苦之色!

“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薩紅袖道。

“因為你自以為是刀帝,是武聖門門主,是武林的聖人、正神,所以你在與白玉姬結婚了二十多年後,還讓白玉姬保持著處子之身。你要讓白玉姬自覺自願地獻身給你!當年關雲長千裏送嫂,始終不亂,絲毫無犯,你卻是娶妻二十多年,終不及亂,崇高固然崇高,殊不知這樣便斷送了你與白玉姬間結合的可能!”

“你不了解女人,你簡直是豬!”薩紅袖罵著令狐西笑。

令狐西笑臉沉如水,一言不發。

“沒有一個女人會主動投懷送抱的,除非這女人非常愛一個男人。但一個男人隻要主動出擊,得到那女人一次,便可能得到那女人一輩子。

“你如強行要了白玉姬一次後,至少可以使她成為你的妻子。而我了解白玉姬,她如真的成了你的妻子,會是一個很好的妻子的,盡管她也許還會暗地偶爾想起別人。

“夫妻之間是不存在相敬如賓的,正像爰人之間不必說‘謝謝’。如果真的夫妻之間客氣得像賓客,那一定是有了問題,要麼是雙方對對方都沒有了愛,要麼一方敷衍、演戲。愛要愛到吵架才算真愛。

“其實,白玉姬本就不愛你,她嫁給你隻不過是迫於父命。你能娶得白玉姬,靠的是權勢、權威的力量。這本來就是一種強暴、一種強奸人意的行徑。而你偏還要裝聖人,充大丈夫!也難為你這二十多年來,一直扮演一個躊躇滿誌的丈夫!

“如我是白玉姬,這樣年複一年下來,也不當你是男人了!”

“我······”聽著薩紅袖的話,令狐西笑目中的怒火熄滅,一陣沮喪之色伴和著痛苦,濃烈地寫在他臉上。

他垂下了頭。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鞭子在抽打,他的臉在抽搐,他的嘴唇在發顫,而他的眼角在痙攣、跳動。

他甚至整個身子都如狂風中的在樹,發抖起來。

“我知道你的刀法為什麼不能精進了。”薩紅袖道,“因為你是官場中人,因為你的婚姻。你在官場中學會的是忍氣吞聲,一次次的忍耐使你變萎縮,總是屈己從人。在婚姻上,你也如此,你缺少的是男子漢的敢作敢為!你缺少作為一個男人的自信!

“刀如猛虎。刀需要的是勇猛,男人的勇猛!而一個自卑的男人,即使他養氣功夫再好、內功再深,所學的刀法再精妙,刀法也難以成為開拓境界的大宗師,發人所未發,達人所未達!

“唉!既可惜了白玉姬,又可惜了‘天笑刀’!本來,以你的功力、造詣,是可以把‘天絕’一刀在前人的十九招變化上再創一招變化的!‘天笑刀’法是可以更有威力的!可惜你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你從未嚐過當男人的滋味!”

“我······”令狐西笑的喉結在艱難地滾動,似咽下了許多難咽的痛苦。

看著令狐西笑這樣,薩紅袖眼中有了笑意。

她不再看令狐西笑,細心地焚起了一支鴨頭綠的薰香。

她背對著令狐西笑,淡淡地道:

“我知道你想什麼!你雖然自命為聖人、正神,但你心中一直有一個邪魔的聲音在誘惑你。你心中一直在渴望著那件事······

“這就是你沒殺方生死白玉姬的原因,這也正是你要狂追藍小仙並要殺她的原因!因為藍小仙看到你在偷聽、偷窺方生死白玉姬作愛!而藍小仙與‘苦行者’了一作愛,又刺激了你的獸性,你既恨藍小仙,又嫉妒她,甚至還想占有她!但你不敢!因為你自命正神、聖人,你既不敢在方生死白玉姬麵前占有藍小仙,又不屑在我麵前對藍小仙怎樣。因此你隻有殺她!

“這也正是你不用你的‘掌刀’而改用你的‘度魔神指’的原因。”

“因為你心中還憐香惜玉!你哪怕在藍小仙玉背上點上一指也是好的!這便是所謂打情罵俏的打!

“我是‘鬼後’,我是‘幽香教主’,我是女人,一個壞女人,對於男女情事,我可謂無所不知······你的心思,又怎瞞得過我?”

一陣淡淡的幽香漸變得馥鬱起來。

室內似變得春暖花開地燠熱起來。

令狐西笑望著美發如瀑布披掛下來的薩紅袖的後頸。

薩紅袖頸項如雪,耳朵如玉。

薩紅袖俏麗的粉牡丹袍輕裹著她婀娜的胴體,變得說不出的風流冶麗、妖嬈嫵媚。

“我嫁了鬼帝,他爭奪武林盟主敗後,中了毒,風癱了,半身不遂,成了沒用的人。我與‘鬼手幻箭月中魔’聶當好上了,可惜好景不長,他被砍斷了一臂,成了殘廢,又想勾引我的使女······我一直在等,等一個真正的男人。

“你如自認為自己還是個男人,對我這樣的壞女人又何必像對白玉姬那樣客氣呢?而你信不信,也隻有像我這樣的壞女人,才能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好男人!

“來吧,顯示你男人的雄威吧······

想想這時候,白玉姬與方生死在幹什麼······”

薩紅袖從妝台前站起,她肩上的絲袍從雪白的肩上滑落下來,頓呈現出一個白玉美人!

令狐西笑全變了!

變成了一團火!

他眼睛紅了,眼睛裏所看到的一切都變了!

他仿佛看到了裸體的白玉姬,與方生死相擁在一起的嬌喘的白玉姬!

他頓像野獸一樣發出一聲咆哮,像餓虎撲向小羊一樣向薩紅袖撲去······

殷紅守宮砂在淡淡地隱去······

白玉姬輕輕地抽回被方生死握著的玉臂,裹進輕衾裏。

白玉姬嬌羞成一朵白玉的蓮花。

她輕聲道:

“我忍辱受氣二十多年,隻為了守這一粒守宮砂能給你一看!讓你明白,我白玉姬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是一個孝女,我不想讓家父為難,使家裏不寧,但我也不是一個弱女,我不是一個任人欺負的人······

“我很高興我能這樣與你結合,我能救你一命!

“為了你,便是叫我死,我也甘心的!

“阿方!從此之後,我就是你的人了,再不回去了,你肯收我麼······”

方生死無言,他隻是輕柔地撫摸著白玉姬的一頭秀發,把頭埋在白玉姬的秀發裏,聞著那一縷白玉蘭般的芬香與白玉姬身上散發出的處女香。

他忽一拉輕衾,把他與白玉姬都蓋了進去。

九月初九。

秘魔岩頭。

刀帝令狐西笑與刀帝穀方生死決鬥!

誰勝?

誰敗?

武林中,打賭雙方誰勝誰敗的賭彩,已下得很高。文安城一戰的被劈的岩石也已被好事者運來京師,所有學刀之人都觀摩刀帝與刀帝穀主那兩刀的刀痕,研究、揣摩這一刀十九個變化的變與應變。

據說,賭兩人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達九百七十多人!

隻有一百二十九人賭兩人有勝負。

其中一百零五人賭令狐西笑勝。

二十四人賭方生死勝。

賭令狐西笑的人,竟全都是幽冥教弟子。

難道,刀帝令狐西笑與“鬼後”薩紅袖在一起後,真有了刀法出神入化的奇跡?

誰是刀帝?

大家試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