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雙雄會(2)(1 / 3)

冷血鐵手·《相思引》

昔日,鑄刀大師朱墨生窮一生之心血,采九州之鐵英,取日月之精,立風火雷山四門,鑄寶刀有三。一名“鏤塵”,一名“吹影”,一名“醉牽引”又名“顛倒東西南北”。

其中“鏤塵”刀為刀帝穀主方生死所得,“醉牽引”被一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武林異人所收藏,“吹影”寶刀則為刀帝令狐西笑所擁有。

令狐西笑是全國兵馬大元帥麾下的刀術總教習,大將軍令狐國寶之子,武聖門門主,當年曾以寶刀“天笑刀”會遍天下武林高手,贏得“刀帝”的禦封,二十年來威名顯赫,權勢傾朝野,名徒滿天下。凡馬步三軍刀術高手,十之一二即出於刀帝門下。在武林中,武聖門奉武聖關帝為祖師,以春秋大刀為正朔圭臬,餘及雙手長杆大刀和各種單刀快刀刀法,集刀術大成,是天下以刀名世的五大刀術門派之首,其聲勢蓋過了“五虎斷門刀”彭家與“八卦刀”門派。因而,令狐西笑的“刀庫”所得各地獻贈的名刀寶刀之多,天下無雙。

但名刀雖多,以刀帝令狐西笑觀之,除了他自己的“天笑刀”,當以此“吹影”寶刀為第一了。

他把“吹影”刀賜給了兩大弟子之一的“追命公子”鄢近花。

他授刀時笑道:“吹影寶刀,始舞動則重,重如巨鐵大石,如此重刀須膂力強猛神勇如鄢侯才足以當之。吹影寶刀,使到後來則輕,輕若驚鴻掠水、風舞鴻毛,如此輕刀亦須近花的輕功,才能配之。寶刀吹影,公子追命,何其相宜矣!”

吹影寶刀屬鄢近花後,他平時不輕易啟用,隻有遇到勁敵,逢到硬仗,他才佩上。昨日被唐亮馮剛在無名橋頭聯手挫敗後,他一改輕敵之心,把寶刀帶上了,不想出來尋找一夜未歸的“快刀”小楊與妙偷伊豆豆,竟與刀帝穀三大高手相遇,正好派上了用場!

他也沒料到寶刀鋒利如此,與刀帝穀第十一苐子馮剛的鋸齒刀在一刀相交間,就削斷了馮剛的鋸齒刀,傷了他的持刀的右臂!

一刀得手,鄢近花不由揚聲大笑起來。

楊青兒已與了一鬥了一百二十招。

楊青兒除了以他那把七寸三分長的小刀應敵外,還以“彈指神通”的指法,發出了他那秘而不宣的“日月雙飛刃”!

那是“以指彈刀、雙刃互逐,輪回如環,日月呼應”的一門飛刃與暗器手法、“彈指神通”秘技三合一的奇功。

他以“日月雙飛刀”已擊斷了了一的一對雪花镔鐵戒刀。

了一雙戒刀一棄,依舊迎戰,毫不為意。

楊青兒左手一招,把“日月雙飛刃”收回革囊,大聲道:“了一大師,就此收手如何?”

了一精瘦黧黑的臉上,目光一笑,囅然如佛燦然若花:“我佛講佛法精進正在降魔伏魔關頭!貧僧不敢為山千仞,功虧一簣。”

楊青兒道:"佛家講能撒得開手,放得下來,你這頭陀,怎地如此執著、著相?”

了一嗬嗬大笑:“貧僧參禪即修煉武技,修練武技即參禪。隻聞有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未聞有半路放手,任魔頭橫行的說法!”

楊青兒冷笑:“好,且看你佛法高還是我魔法強!”

楊青兒隨即厲喝一聲:“彎弓射石!”

他一刀刺向了一防守的空門。

那是他在剛才的一百六十招裏看到了第三次使這招“六道輪回”了!

在這招“轉法輪”的“法刀輪”下,在“人”道上,正好有弱點在心門。

他一刀刺向了一的心

他自信這一刀決要不了了一性命,但一定能讓了一無法抵抗。

他的刀已到了收發由心之境!

鄢近花大笑。

“柳鐵瓦,你的‘皰丁解牛刀法’還不施展,恐施展的機會不多了!”

鄢近花已在剛才的比鬥中,把唐亮也傷在了刀下。現在隻剩鼓刀老人柳鐵瓦了。

鼓刀老人目注鄢近花道:

“看來‘追命公子’今日要追老夫之命了!不把這押箱底的功夫搬出來,還真過不了這關了!”

鼓刀老人道:“我來邊舞這‘皰丁解牛刀’,邊以一歌助舞吧!我歌李太白《蜀道難》來演這‘天地一牛解牛刀’!”

鼓刀老人隨即起舞,歌唱起來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隻見柳鐵瓦邊唱邊舞,對著鄢近花如對一頭無形的巨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跪,都在這無形的巨牛身上!

柳鐵瓦揮刀如電,刀遊如魚,刀隨意走,人隨刀行,舞出一套震古鑠今的刀術來!

這套刀術出,任“追命公子”鄢近花如怒魔撲兔般攻擊,猶自毫發無損!而柳鐵瓦突如其來一刀飛擊,彎曲如蛇遊,角度之刁,部位之巧,已到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之境,饒是“追命公子”神勇,也不得倉猝變招,顯得狼狽。

就在這時,隻聽行者了一笑道:

“善哉,善哉!施主豈不聞和尚本無心麼?這一招你落了下乘!”

“追命公子”鄢近花飛目看時,卻見“快刀”楊青兒刀刺向了一心房,被了一雙掌合住。

楊青兒與了一,頓形成了以內力相拚之局!

而就在鄢近花飛目一瞥之際,鼓刀老人忽從三棵樹間使出了一招奇招

“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誇絕壁。飛湍虺流爭喧豗,砯崖罷石萬壑雷······”

柳鐵瓦高歌間,一刀劃出:

依乎天理,批大欲,導大窾,因其固然。

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

柳鐵瓦將三棵大樹看作是三根大骨頭,刀走如遊,盤轉自如,從三棵大樹間繞來穿去,陡一驚,逆行倒施,腳踩七星,刀劃出一條“陰陽魚”,一刀劃向

鄢近花的右胸肋骨。

這一刀所攻,正是鄢近花防守的死角。

鼓刀老人柳鐵瓦這一刀劃出,隻見他身形之妙,正如前人所說的“合乎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

這一刀雅合宮商、音中桑林、韻符經首,妙盡“牛理”,叫鄢近花如何能避得開?

這一刀一劃出,頓“茲”地一聲劃破鄢近花衣衫,紮進鄢近花胸肋內!

鄢近花疼得頓大叫了一聲!

鄢近花目光一赤,一掌如刀,劈了下去。

這一招,竟似是同歸於盡之招!

楊青兒的刀被行者了一合掌夾住,兩人頓成比拚內力之局。

楊青兒目注一道:“大師怎麼會無心?如無心又爭什麼?”

了一道:“我無心,既無爭心,也無不爭心,不過自然而然。如水東流,遇石阻即激,逢礁攔即爭,看它驚濤拍岸,噴珠濺玉,爭先恐後,雪浪洶洶,其實水本無爭心······”

楊青兒道:“大師,錯了錯了!《華嚴十地品》雲‘三界所有,唯是一心’《莊子·知北遊》道:‘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實可知,不以故自持。媒媒晦晦,無心而不可與謀,彼何人哉!’一人無心,還算人麼?既然無心,還修什麼佛心,既然無心,又何來一切皆苦命本無常之歎,有哪來五蘊八識?”

了一黑臉上微笑如青蓮:“就算貧僧有心,奈何施主刺不到我心!”

楊青兒道:“你夾住我的刀,我就無刀了麼?為什麼隻能有一柄刀呢,我不用刀,就不能傷到你心麼?”

了一道:“不管你如何變化,我隻是不動心!”

楊青兒道:“好!接刀!”

楊青兒以左手突拔出一刀,刺向了一。

這一刀毫無征兆,隨手而出,一眨之間,刀已到了一麵門。

了一頭一昂,口一張,以牙齒咬住刀尖。

了一以齒咬住刀尖,口內猶嗬嗬作聲:“施主有第二把刀,貧僧有第二雙手!”

楊青兒怒道:“好,看是你口齒利,還是我的刀利!”

楊青兒作勢欲捅,忽目中神色一灰,手鬆刀,抬頭叫道:“方穀主!”

了一聞聲,頓嘴、手一鬆,向身後望去。

了一一轉頭,楊青兒雙手一拂,頓拂中了了一胸前幾道大穴。

楊青兒隨後運指如風,從上到下,把了一全身要穴封了個遍。

楊青兒把刀收回,一笑而退。

“我不必用刀,也能製你!”

“我用心機!”

鄢近花胸肋中刀。

他疼得大叫一聲。

他大叫一聲中,目光為之一赤,一掌如刀劈了下去!

他掌劈鼓刀老柳鐵瓦之首。

柳鐵瓦頓左手手指點向鄢近花劈下之掌的掌沿。

鄢近花下劈之掌變了三變。

馬蹄勾。

瓦愣拳。

金菊手。

柳鐵瓦的指也變了三變。

一指如槍。

二指如剪。

三指如鑿。

然後鄢近花與柳鐵瓦幾乎在同時變招同時出招兩隻手頓絞在了一起

蛇形刁手對上了蛇形刁手。

蛇形刁手變成了七十二把小擒拿的擒拿手。

最後俱化為大力鷹爪。

扭筋錯骨手。

“你好!”鄢近花向鼓刀老人柳鐵瓦一展笑容。

“你也不錯······”鼓刀老人微笑著道。

但鼓刀老人笑容未全,忽變成了驚恐

鄢近花右手一揮,隻覺一道雪亮的刀光一閃,原隔在鄢近花的握刀右手與柳鐵瓦身體之間的一棵水桶粗的大樹中忽飛出一道刀光,抹向柳鐵瓦的腰!

刀,快如閃電!

柳鐵瓦忽欲抽刀出來擋格。

但那紮入鄢近花胸肋中的刀忽像被鑄進了鄢近花身體,抽不出來!

柳鐵瓦急飛右腳踢刀,同時一咬牙肩頭一晃,臂、肩關節已脫節,隨掌化刀,一刀劃下自己的左臂。

柳鐵瓦踢刀的右腳,被刀一閃而過。

柳鐵瓦大叫一聲,左腳一蹬,跳起三丈多高,向一旁斜竄出去!

眨眼之間,柳鐵瓦斷一臂、一腳!

鄢近花人從樹間竄出,雙腳一蹬那棵被刀削過的大樹,人與刀合一、化為一道銀光向柳鐵瓦射去!

他這一刀已是名符其實的

追命一刀!

就在這時,原被鄢近花蹬得向後飛起的大樹被一人打了一掌,以比原先退快一百倍的速度風馳電掣般射向鄢近花!

大樹急射發出的怒晡聲排山倒海而至!

這樹比鄢近花後發而先至,先斜飛過來攔在鄢近花前麵,其間差別不過半尺!

鄢近花如不閃避,勢必一頭先撞在樹上!

如此大樹!如此神速!

如頭撞上,必死無疑!

鄢近花頓身子一閃,向一旁落去。

鄢近花人在空中,還未落地,已喊出了聲:

“‘大劈山’掌?”

“大劈山”掌!

隻有“大劈山”掌,才有如此神威!

刀帝穀兩大弟子之一的“大劈山”軒轅昆侖到了!

“久聞‘追命公子搏命刀’的威名,‘追名公子’的‘搏命刀’法果然厲害!咱軒轅昆侖佩服佩服!”

一個身材魁悟如山獅形大漢,肩披亂發,敞懷袒臂肩扛大刀,走了出來。

他一雙金瞳大眼,炯炯有神,瞪著七丈之外的鄢近花。

鄢近花綠衫右胸肋處,血跡宛然。

鄢近花的臉變得蒼白,也變得更瘦削,一雙鷹目則更陷下去,顯得愈黑、愈深。

鄢近花目光如寒潭,冷冷盯著軒轅昆侖,鼻翼兩側的法令紋往上收了一收,算是一笑:

“鄢某何能?在軒轅大俠麵前,即使貼上一條命,也不一定能追得上別人的命!”

軒轅昆侖大笑:“你也真夠狠的,以挨我五師弟一刀,來換我五師弟一命,這筆買賣賺頭忒毒!”

他隨即笑容一收:“我五師弟、十師弟、十一師弟看來都被你收了一點賺頭,不知鄢公子肯再賺一些麼?”

“能賺當然最好。”鄢近花望著軒轅昆侖,“有的買賣,即使不能賺,蝕本也要做的。”

“隻是,”鄢近花目光閃著光亮,“要看這買賣是否公平。”

鄢近花一笑道:“隻要公平,便虧老本,也是心甘的!”

“這話深合我心!”軒轅昆侖一軒濃眉:“當年咱老子軒轅三光愛賭,不賭個天光地光人光不走,就圖賭個公平、賭個痛快!如做手腳、出老千,用郎中手法,便贏得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思!”

“這已不是賭,而是騙、偷了!”楊青兒在旁忍不住接言,“世上之賭,‘十賭九騙’‘十賭一偷’。賭風日下,莫此為甚!”

“因而,”楊青兒道,“我寧玩最簡單的賭,隻押單雙,猜大小,以一搏一。”

“是極是極!這位楊兄弟最投我睥氣!”

軒轅昆侖大笑道。

他隨即把目光望向楊青兒:

“你不錯,能使我們四師弟吃虧的人可不多!楊兄弟如不嫌,也陪老哥哥我玩一手如何?”

楊青兒略一猶豫,但隨即眉一揚道:

“好!恭敬不如從命!”

見楊青兒竟答應與軒轅昆侖過招,伊豆豆急了,一把拉住楊青兒不讓出去:

“楊大哥,你才力戰了一神僧······”

“你放心,軒轅大俠不是那號人!”楊青兒放下伊豆豆的手。

軒轅昆侖笑道:“即使是這樣的人,給姑娘這一說,也不好意思再占便宜了!”

他望向楊青兒道:

“久聞‘快刀’小楊之名,連淳於無禁這老狗的狗頭也禁不住你‘日月雙飛刃’一飛!咱就以空手來會會你的‘日月雙飛刃’!”

秋波、楊青兒一夜未回。

他們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鄢近花已出去尋找這麼久,也不見回來,看來是一定遇上麻煩了。

現在不比在刀帝穀出來之前,胡宗憲手下的姚把總楊總管,接應護送的刀帝門下的兩大弟子和一幹人眾,眾目睽睽之下,作為被獻的“秀女”,須得言行如儀。既不能跑出去尋找,也不得對秋波、楊青兒的事置啄,隻能任由京師來的接應護衛的鄢近花、姚悲決定如何應付了。

昨天在無名橋,遇刀帝穀的人狙擊。

這唐亮、馮剛位為刀帝穀第十、第十一弟子,若不是刀帝穀主持其事的二弟子薛淚、三弟子軒轅昆侖發話,他們會無故阻攔?

既然已在刀帝弟子的護衛之下,他們這一攔阻,豈不擺明了與刀帝穀弟子為敵?

既然是刀帝穀令狐西笑的兩大弟子“追命公子”鄢近花與“天外飛月”姚悲護送,刀帝令狐西笑又在霸州接應,刀帝穀如要此次當贏家,豈不方生死、薛淚、軒轅昆侖也都要出來!

如此,則要順利進京就難了!

楊青兒,隻有與刀帝一方站在一起,和刀帝穀主一方高手一決高下了!

如果,楊青兒與秋波出去,正遇上刀帝穀高手,那豈不危險······

想到這裏,蘇我赤櫻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便向外走。

她要告訴姚悲:“秋波與楊青兒,以及鄢近花,可能遇上刀帝穀高手圍困了!”

這時,隻聽樓下,一個隨鄢近花出去尋找的武聖門門人叫道:“姚公子,鄢公子他們在城郊······”

聽他叫的語氣,似乎情勢甚為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