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趕走一個,又來一個(1 / 2)

自從我調到城裏來上班,離我住的藍靛廠,可就遠多了。趕走了小華,小永的接送,隻能我自己來。但是要我下午四點半趕回去接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弄得吳淑琴園長幾乎天天下午因為等我而不能準時回家。後來她出了一個主意:她下班以後,把小吳永帶到她的家裏去,我下班以後,到她的家裏去接。這樣,對我來說反正都是順路,對她來說,可就把時間找回來了。

當時山東電視台編的一部電視劇《武鬆》,由祝延平主演,十分叫響。我把它改編成一套連環畫,用寶文堂書店的名義出版,一次就印了一百五十多萬,賺了許多錢。我們自從出版了這部連環畫以後,覺得這是一條路子,就決定主動出擊,派人到各地電視台去,動員電視台台長和我們簽訂合作協議:凡是內容精彩、估計收視率高的電視劇,請他們在拍攝的時候,就由專人編出連環畫腳本,並由專人在現場拍攝鏡頭,和電視劇攝製同步進行,然後交寶文堂書店出版。這樣,比事後從屏幕上翻拍的效果要好得多。前麵說過,寶文堂書店編輯部就三個人:總編輯李庶,調來的時候,年齡就已經超過了六十歲,再說,也不能讓總編輯親自出馬去組稿。編務是個初中畢業就去插隊的返京女知青,還是《括蒼山恩仇記》的責編黃伊同誌介紹來的,也不能讓她去。所以“歸謬”的結果,這個任務還是要我去完成。可是我還有個四歲的孩子每天要接送,怎麼辦呢?

我這個人敢想敢幹,什麼困難都難不倒我。我決定帶著孩子去出差!

先查看各地電視台目前有什麼叫響的電視劇,然後由近到遠,編製一張“聯絡圖”,我帶著孩子,從河南鄭州開始,到安徽電視台、南京電視台、山東電視台、天津電視台,轉了一個大圈兒。多數電視台都同意和我們合作,收獲頗豐。

小吳永的收獲也很豐富。我正在和台長談判呢,小吳永在旁邊叫開了:“爸爸,咱們走吧!咱們回家去吧!”台長連忙叫來一個女同誌,把小吳永帶到外麵去玩兒,回來的時候,不是手裏捧著玩具,就是兜兒裏裝滿了糖果!

第二次我出差到廣東電視台,一方麵路太遠,一方麵園長吳淑琴也不放心,萬一孩子凍著了、磕著了、生病了,可不是玩兒的。她主動提出來:在我出差期間,把孩子交給她,她天天晚上帶回家去。她家有兩個女兒,一個上中學,一個上小學,也有伴兒。

我當然求之不得。等到我十幾天以後從廣東出差回來,小吳永已經不認得我了。我去接她,她躲在兩個姐姐的身後,愣是不肯跟我回家。還把縉雲話也忘記了,說的是一口標準的北京話。據吳淑琴園長說:小吳永一天晚上跟大姐姐睡,一天晚上跟小姐姐睡,高興得很,難怪會把爸爸給忘記了。

吳淑琴園長對我的大恩大德,可以說是終身難忘的。盡管小吳永今年都已經37歲了,但是33年來,我和吳淑琴的一家來往始終不斷。指著她也姓吳,我就認她做妹妹,讓小吳永喊她姑媽,她的兩個孩子包括女婿,都叫我舅舅。真的比我自己的親姐妹還親。下麵這張照片,是2011年5月29日吳淑琴一家參加我的婚禮和我一家的合影。

從右至左:吳淑琴的丈夫老劉、吳淑琴的大女婿小朱、吳越、吳淑琴的大女兒劉霞、吳越的新婚妻子胡兆芳、吳淑琴、吳淑琴的外孫女兒小朱朱,吳淑琴的二女兒劉偉、小吳永。

1983年8月,我的長篇小說《括蒼山恩仇記》在中國青年出版社經曆了七年時間、經過十一個編輯的討論、經過責任編輯黃伊同誌認真的修改,終於先把第一卷出版了,而且一炮打響,第一版28萬套當月銷售一空,立刻開機重印28萬。8月14日星期天,我到王府井書店去簽名售書,兩個小時內售出2300套,開創了王府井書店簽名售書以來的最高紀錄。

幾天以後,中國青年出版社組織一批作家、包括我,到天津新華書店去簽名售書。一共帶去2000套《括蒼山恩仇記》,計劃三天售完。沒想到頭一天就賣完了。可是還有許多作家的書沒賣完,我不能一個人先回北京。想到天津離茶澱很近,就順便到清河農場去走走,看看難友們,更主要的,是想去拜訪一下當年那些對我專政的隊長指導員們,看看他們今天對我的態度如何。

關於怎樣和朋友們、和隊長們見麵,這裏就不說了。我要說的,是在這裏我又遇上了我的一個“姨侄女兒”小芬,並把她帶到北京來了。

這事兒,還要從琴那裏說起。

1970年的夏天,琴帶著孩子到清河農場來了,住在家屬區。家屬區裏住的人,並不都是就業人員,也有外雇職工,也就是從社會上招來的工人。挨著我們住的,是一家姓閻的外雇職工,老閻還是黨員。他有一個女兒,當時才五歲。按照那時候“親不親,階級分”的理論,幹部子女和外雇職工的子女,是不準叫我們這些階級敵人為“叔叔”的。老閻的愛人和琴很說得來,可又不能不顧這個“不許叫叔叔”的規定,於是指著她們姐兒倆很說得來的“姐妹”關係,讓孩子管我叫“姨夫”。這樣,既顯示關係的親密,又不違反當局的規定,誰也說不出話來。這個情況,跟小華叫我“舅舅”是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