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真假撞身(1)(1 / 3)

葉光在路邊的躺椅上將就了兩三個夜晚,他的衣服鞋子都已經贓透,身上黏黏的汗痂和頭上的腥躁味兒讓他倍感不適,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就算借膽,他也不敢回去荼花宅了,可又一無去處,離開荼花宅,錢包行李都落在那裏,兩三日的吃飯,早已將自己的破兜折騰的分文不存。

天又放亮了,葉光耷拉著腦袋站在馬路旁,看著旁邊敞口的油條大鍋裏翻騰的油汽,他吧唧一下唇瓣,低頭走過去,又匆忙的回來,他向來聞不慣這油膩的炸麵味道,但如今他才感覺這種味道是一種欲望,很饞心,很誘人。又想起剛才被銀行的工作人員趕出ATM自助房的一幕,突然鼻酸起來,但又慶幸自己在那裏度過一個安心的晚上。所以心裏不免忐忑不定。

人在饑餓的時候會突然冒出許多關於食物的想法,就像人在性渴望的時候會在腦海裏冒出許多奇思妙想的“春境”一樣。

在亮成一片的晨煦裏,常人看不見有多少腹中空空的饑餓少年正在收斂著嘴唇等待著一份幾乎不可能的施舍,人們的嘴唇可以油光,也可以幹癟,但油光的人的頭發往往也是油光的,他們從來看不到正在為饑餓發愁的一群動物,自然不會施舍自己的殘杯冷炙。當食欲再也收斂不住的時候,當這群動物開始暴躁於自己的一無所有時,孤單的他們隻好把手縮進袖口,把犯罪的魔爪伸出來。老家與這裏天懸地隔,更是孤單於舉目無親。

葉光幾乎要餓昏的腦海裏反複盤旋著一個字:吃。突然站著的他感覺頭目眩暈,即將要暈倒的時候,他向那個賣油條的老嬸怒目洶洶的跑了過去,老嬸見勢不妙,放下手裏的筷子,肥重的身體骨碌一轉,像一坨軟泥似的掉在旁邊的井蓋上。

正當葉光拿起一袋兒油條轉頭跑開時,他又冷不丁的轉身回來,他把那袋食物又哆嗦的放回灶台,顧不得看那老嬸的臉色,他突然覺得清醒了,肚子也沒有之前那麼餓了,是因為他看到了驚喜的一幕,他瘋跑出幾步,站在原地僵著身子,不寒而栗,將眼睛盯在一個報亭旁邊的公交車站牌上,他不敢向下掃視,轉身猶豫了一下,為了滿足自己,又癡癡的順著公交車牌一直往下看,不敢旁騖,透過站牌下透明的雙層玻璃宣傳欄,葉光看到一個模糊卻又親切的背影,吸引著他的眸子,他突然有種莫名的衝動,想繼續的瘋跑過去,突然怕那個影子再也消失不見。

葉光默默的逼近她,仿佛匆切的靠近她很是不合時宜,她會不會記得自己,他看到玻璃窗那邊的女孩上身穿著一件乳白色的披風,下身是一襲主體酒紅色的花格短裙,而且清晰的看到她翹起的馬尾上綁著一支蝴蝶發圈;不,不是蝴蝶發圈,是她說的。

她是耿茜,她怎麼會在這裏,他竟然還能遇見她。葉光有些遲疑也有些興奮,渙散的頹廢樣子突然變得神采奕奕。

剛想著,便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沒到站牌底下,公車已經嗖一聲開出公交站點,葉光怒吼了幾聲,追出幾十米遠,叉腰坐在地上。人雖然沒有追到,但他記住一個數字——“58”。

“58”路公交是直達邯鄲醫學院的唯一一輛公車,而葉光所在的地方距離終點站還有兩個站點,也就意味著自己所看到的披風女孩不是在下一站下車就是去邯鄲醫學院,但從她的年齡和外表判斷,她更像是一個大學生,而且身上帶著一股學醫的氣質,葉光琢磨著,頓時春心蕩漾,沒想到緣分真的降臨到他頭上,這個女孩,耿茜,他從第一眼起就滿滿裝了一肚子,可他突然又想起那晚在警察局門口碰到的老頭時,腦袋像跳閘的電表,嗡一下。

荼花宅,耿茜不就是在荼花宅裏住嗎?如果真如老頭所說,那裏有很多不幹淨的東西,那她為什麼看起來毫發未損,而自己卻遭受了這一番驚險,她嘴裏的零點三刻,那晚的恐怖場景頓時洶湧而來,翻攪著他的思緒,這一切線索都是那麼模糊不定,仿佛關於她的十萬個為什麼,他一個也沒搞清楚,隻知道她的名字叫耿茜,她的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引人欲望的淡淡花香。

葉光匆切的起身,拍掉屁股上的泥土,準備沿著最近的一條土路打捷徑回學校,自從七月份辦完畢業手續離開母校邯鄲醫學院,他就再也沒回去過那裏,因為看到那裏的一切都會讓這個剛剛踏入社會的羞澀青年感到頗有壓力,同寢幾個關係好的哥們兒不是通過階級背景就是通過經濟背景都成鳥先飛了,不是出國深造就是留院進修了,隻有他這個沒人預熱的鳥蛋還在原地滾著,出了校園隻能被歸類於無業遊民,而且兼職寄生蟲。老家繼父最後一次往他卡裏打錢還是去年年底的事兒了,那次比以往多打了兩千,所以很自然比以往多罵了兩個小時,從那以後,自己的那張農行卡裏再也沒有收到過繼父的彙款,好像他早早的已經在繼父手裏畢業了,其實他在他們眼裏早就長大了,是不僅可以自食其力而且可以饋待家庭的脊梁子,所以這大半年來,葉光都生活的不怎麼好,他平常都不敢出去運動,恨不得並日而食,怕會餓的很快,甚至有一次,他把四年前大一軍訓時發的軍訓膠鞋都從櫃底偷偷的翻出來穿,而引來同學的侃笑,而同寢室的小夥伴,還都是一個個正在為女朋友花錢買愛的賊毛小子,但他從來不會羨慕,他把自己歸類於幸運和不幸運的夾層中,這個倔強的孩子也從來不會去向別人張口借錢,更別說去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