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盡頭,愛的謎底22(2 / 3)

“女主角等待的可不是負心漢哦。再說不愛就是不愛,這種事勉強不得。所以最後連男主角也說了,隻要自己不覺得深情妄付,就能靠那一分鍾的歡娛,受用整整一輩子。”

沈秀雯說:“朱燃,你是個冷血動物。”

“嘩,怎麼又罵起我來了?”

“我倒想看你矜持一輩子。”

“我倒想看你矯情一輩子。”

她把書蓋在臉上:“反正我相信,隻要真愛就是孤獨的。”

“惡心。”

她撲過來,我們在床上打得不亦樂乎——

二十年過去了,我還能清楚地記得那本書裏的話:“上帝創造此君,莫非是為了給你的心,做伴於短短的一瞬?”

我永遠不會告訴沈秀雯,我曾經悄悄地為這句話流淚。

隻要真愛就是孤獨的。

晨光熹微,窗上透出淡淡的紅色。太陽依舊升起來。空中尚有一輪殘月。稀薄透明的白色,像吃剩下的半塊蛋清,被丟棄在藍色的盤子邊緣。

看見我和沈秀雯都在家,小軒簡直心花怒放。我給大家做早餐,就連紅妹也起來了。躺了一整天,她的蘋果臉像小了一圈,不過精神恢複了。早餐後,紅妹照例跑菜場,小軒和多多約在小區會所打乒乓球。我送秀雯出門。

如常的周末,小區裏的人行道幾乎全被私家車占滿。保時捷應當是沈秀雯首先拋棄的身外之物,所以我們步行。在我的身旁,秀雯不慌不忙地走著。我才注意到,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棉樓,黑色棉鞋。整個人清減利落。

走在小區邊門,沈秀雯止步。“我就在前麵搭公交車。”我竟從不知道,公交車站離開小區這麼近。

我目送她遠去。沈秀雯的肩上挎著一個深咖啡色的帆布袋,昨天,她就是用這個袋子裝了那沉甸甸的望遠鏡來吧。此刻袋子空空癟癟的垂下來,還真是無牽無掛。公交車來了,她朝我揮揮手,踏步上車。看那黑色的背影,已儼然是位耄耋老婦,又依稀多年前的素樸女生。

天曉得!我是多麼羨慕她,又是多麼哀憐她。

公交車開走了。我轉身向小區的正門走去。人還沒到房產中介公司,張經理的電話已經打進來。

約好了這個時間簽售房合同。

一切順利。

中午時分,我的帳戶裏多了五百萬的款項。其餘三百萬款子直接還到銀行的貸款戶頭裏。我與小軒今日的棲身之所,已在法律上歸屬他人。不過,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搬離。

我站在樓下。於寒風中,仰望不再屬於我的陽台。

“老宅是不能賣的。”當初,景雪平曾經這樣堅持。他指的是我與媽媽居住的老房子。

結婚時我想賣掉老家,湊錢和景雪平一起買套大點的新居。不僅因為老家在底層,潮濕陰暗,設施老化,居住有諸多不便;還因為媽媽在此過世,我想借賣掉老宅,送走全部傷感的記憶。

景雪平居然堅決反對。

他的理由還是唯心論的。口口聲聲說老宅裏有媽媽的靈氣。屋子在,媽媽的魂魄就能繼續保佑我。一旦失去老屋,我的根基也就沒有了。從此,將如浮萍漂零於世。

我對景雪平的這一套說辭嗤之以鼻。信他就是我有病。但還是打消了賣房的念頭。

當然不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鬼話。而是因為我認識到,景雪平所眷戀的,其實是我們在一起陪伴媽媽度過的最後時光,是我與他之間那場弄假成真的戀愛。

看他那麼珍惜,打動了我。

再後來我下決心賣老宅,景雪平果然暴怒。這件事也成為我們離婚的引爆點,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老房還是賣掉了。賣房款充了一部分首付,再加上沈秀雯的資助,我才千辛萬苦掙下這套江景新居。不料,它在我的手上僅僅停留了三年。

難道真如景雪平所預言的?失去舊宅,即成浮萍。

不。我是要去新世界,那裏有藍天白雲大海,有自由和空氣。我和小軒將在那裏生根發芽。現在所失去的,隻不過是桎梏和牢籠。

我想念起盧天敏,我已有多久沒聽到他的聲音?我要通知他好消息。

我趕忙撥他的號碼,手抖個不停。

他立即接了,這可稀奇。

“天敏?”我喚他。

明明都聽見他的呼吸聲了,可就是不答應。

“天敏——說話呀,我知道你在。”我急得跺腳。一個孩子追著小皮球正跑到我麵前,被嚇得往後直躲。在他眼裏,我儼然是個瘋婆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