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迷兆15(2 / 3)

趙利蕊從樹林中找到了一截幹枯的樹幹,遞給蘇陽。這樣他累了,背不動時,可以拄著休息會兒。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到五裏的路,三人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趙利蕊幹爹的家裏。此時天光已亮,朝霞萬丈。還好趙利蕊一路上專挑偏僻的小路行走,倒也沒有撞見人。

趙利蕊幹爹的家就在村子的路口,兩層,磚瓦結構,外牆連個白灰都沒塗,裸露著紅磚的本色。但對於接近虛脫的蘇陽來說,不亞於來到天堂了。他將燕長鋒放在趙利蕊的床上後,整個人像被抽去了骨架一樣地癱倒在地,半晌都爬不起來。

趙利蕊顧不上為蘇陽倒杯水,急忙出去找她的幹爹。不多會兒,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和一個麵目呆滯的中年女子趕了進來。令蘇陽大為意外的是,趙利蕊的幹爹幹娘竟然都是殘疾人,她幹爹是個啞巴,而她幹娘則是瞎子。

蘇陽看著趙利蕊與她幹爹咿咿呀呀地用手比劃著交談,心頭壓抑著許多的疑問,但又不敢打斷他們的交談,隻能默默地坐在床下,握著燕長鋒冰冷的手,心頭黯然。

經過一番手語交談,趙利蕊的幹爹似乎得知事情的約略經過,於是伏下身,仔細地檢查燕長鋒的傷口,隨即站起身,與趙利蕊又比劃了起來。

趙利蕊“聽”完幹爹的表述後,神情頓時沉重起來。她咬了咬嘴唇,對蘇陽說:“我幹爹說了,傷口太深,傷到了經脈,加上時間延誤過長,就算盡他最大所能,也隻能做到止血、愈合傷口,將來左腿還是會落下殘疾。”

蘇陽大腦一片空白,喃喃說道:“就是說,燕警官後半輩子隻能在輪椅上度過?”

趙利蕊連忙說:“沒那麼嚴重。等傷口好了後,走路什麼的都沒問題,就是會有點瘸,然後無法奔跑,否則容易失去平衡,跌倒。”

蘇陽一聽燕長鋒尚能行走,心中略感安慰。

趙利蕊幹爹取過一些草藥,讓趙利蕊拿去搗爛,再拿了幾味草藥,讓趙利蕊幹娘拿去熬汁,自己則打過一盆清水,將趙利蕊之前為燕長鋒塗抹的草藥洗掉,再將趙利蕊新搗爛的草藥敷在傷口上。

一個小時過去,趙利蕊幹娘熬好了藥汁,端了進來。蘇陽趕緊接了過去,扶起燕長鋒,將藥吹涼了,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

趙利蕊幹爹看著燕長鋒喝完藥汁,臉上露出笑容,又咿咿呀呀比劃了起來。趙利蕊翻譯道:“這藥是補血加消炎的,連續喝上半個月,身體就可以康複大半了。”

燕長鋒喝完了藥,又沉沉地睡去。看著他均勻的呼吸,蘇陽的心始放鬆了下來。

趙利蕊的幹娘又端著兩碗粥進來。聞到粥香,蘇陽的肚子頓時“咕咕”地怪叫起來。仔細聽聽,趙利蕊的肚子也在高亢地唱著空城計。兩人相視一笑,接過粥來,狼吞虎咽地喝光。

粥的甜香滑過喉嚨,進入胃中,蘇陽感覺整個身體都暖和了起來,疲憊也卸去大半。

趙利蕊咽完最後一口粥,看了蘇陽,輕笑了下,“吃飽了,那十萬個為什麼先生是不是準備開問了?”

蘇陽仔細地端詳著趙利蕊,發現她比兩年前清瘦了些,不禁心疼不已,想必她這兩年中受了不少的苦。不過相比於她兩年中的經曆,他更急於當年她是如何被嚴誌華抓住,又如何逃脫他的魔爪,還有今天淩晨怎麼會出現在朱宅後麵的樹林中。

趙利蕊墜入往事的迷網中。

原來兩年前蘇陽決意重返602,對朱素做一個最後的交代,即他已經完成她托付的使命,從此彼此兩不相欠,各自走路。在他離開後,趙利蕊一個人坐在家裏,懸著的心始終無法放下。為打發時間,她打開蘇陽自張成廷家裏拿來的筆記本電腦,研究起那一個可以自動設置收發短信的軟件。出於好玩,她將蘇陽和自己的手機號碼都輸入進去,還沒等她想好要發送的短信內容,門外傳來敲門聲。她頓時喜出望外,以為蘇陽平安歸來,急忙上去開門。誰知門口站著的並不是蘇陽,而是嚴誌華和他黑洞洞的槍口!

嚴誌華逼迫趙利蕊打開了門,圍繞著她轉了一圈,口中不停地念道:“像,真是太像了……”

就在趙利蕊莫名其妙與膽戰心驚之際,嚴誌華提出要求,讓她跟他一起走。趙利蕊剛想開口拒絕,但看到他殺人的目光,隻得咽下所有的話語,默默地在他的注視下朝門口走去。經過筆記本電腦時,她假裝關機,隨機點擊了一個鍵,再按下回車鍵,將之前設定的短信發送了出去。還未等她看見短信的內容,電腦就一把被嚴誌華奪了過去。

嚴誌華看了一眼電腦屏幕,臉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不過沒有過多地為難趙利蕊,隻是合上電腦,扔在桌上,催促著她走快點。

兩人下了樓,嚴誌華將趙利蕊塞進一輛桑塔納車中,與車門銬在一起,並威脅說,如果她膽敢大喊大叫,他就一槍斃了她。

趙利蕊當時並不知道嚴誌華警察的身份,還以為他是亡命之徒,隻能乖乖就範。

嚴誌華連夜趕離廣州,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來到青欄鎮。大概是怕撞見別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沒有直接進鎮,而是把車開到朱宅邊的那片樹林,等待天黑。

令趙利蕊不自在的是,嚴誌華看她的眼神很怪,既有垂涎,又似乎摻雜著傷感,還好他與她一直保持著距離,沒有借機施行性侵犯,這讓她稍微安點心。

坐在狹小的車裏,一秒一秒地數著時光的流逝,趙利蕊心如火焚,一方麵掛念蘇陽留在602室裏生死未卜,另一方麵擔憂自己的命運未知凶吉。黃昏終於姍姍來臨,趙利蕊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一線機會,於是向嚴誌華假稱要方便,騙他打開手銬,下了車,走到草叢間,趁他不注意時,拚命往前跑。

嚴誌華發現了趙利蕊的企圖,跟在她的後麵,緊追不舍。趙利蕊跑著跑著,猛然感覺腳下踩了個空,跌倒在地,絕望地以為自己斷然逃不出嚴誌華的魔掌。就在這時,從她踩破的地麵下,傳出一陣“嗚嗚”的古怪聲音,仿佛她一腳踢開了地獄的大門,裏邊有著無數的鬼魂在受難哭號。這怪聲將趙利蕊嚇了一大跳,也震住了嚴誌華,他在離趙利蕊還有十來步遠的地方止住,再不敢上前半步。趙利蕊從地上狼狽爬起,也不敢回頭去看自己踩到的究竟是什麼,隻管繼續前奔,直到體力不支,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待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民舍裏,旁邊是後來成為她幹爹幹娘的啞巴和瞎子。他們在晚歸的路上遇見昏倒在路邊的她,於是合力將她抬回家,用草藥精心調養了兩天。兩天後,趙利蕊下了床,謝過啞巴夫婦,執意要回廣州,以查探蘇陽的下落。

啞巴夫婦為她湊齊了回廣州的路費。趙利蕊懷著感激之情,經過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顛簸,回到廣州步雲花園7棟604,即她租住的房子。在那裏,她找到了蘇陽。不過眼前的蘇陽,再不是熟悉中的親切模樣,而變成了一個惡魔,一見到她就惡狠狠地朝她撲來,嘴裏亂嚷著:“我要殺死你,你這該死的魔鬼,地獄來的魔鬼……”嚇得趙利蕊在屋子裏四處逃竄,好幾次都差點被蘇陽抓到。還好趙利蕊在604裏住過較長時間,對屋裏的一桌一椅都很熟悉,所以每到蘇陽的手指快碰到她時,總可以抓到個東西來抵擋一下。最後一次時,她實在無路可逃,隻好抓過桌子上的一個花瓶,砸在蘇陽的肩膀上,將他砸倒在地,然後趁機逃出了門。

出了步雲花園,趙利蕊的心情久久沉浸在震驚與傷慟之中。想到原本視為最親近的人,一下子竟然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心如刀割。及至她的心情稍微平靜下來後,很快想起蘇陽追殺她時說的台詞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她翻遍記憶,終於找到那是張成廷日記裏對朱素的描述,“該死的魔鬼,地獄來的魔鬼”。

但蘇陽為什麼會將她視為魔鬼呢?難道他將自己當作張成廷,而將她看成了朱素?趙利蕊隨即想到嚴誌華看她的古怪眼神,以及初次見麵時他所說的“像,太像了……”,越來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為了揭開這個謎團,讓蘇陽恢複身份和記憶,趙利蕊決定重新回去青欄鎮,因為她覺得所有的答案應該都藏在這個小鎮上。

就這樣,趙利蕊回到啞巴夫婦家中,認下啞巴夫婦為幹爹幹娘,並長住下來。兩年中,她平常裏幫幹爹采集草藥,學點中醫知識,有空的時候,就偷偷溜去鎮上查探朱素的身世。不過由於害怕撞見嚴誌華,或引起鎮上百姓的警惕,她每次的行動都謹小慎微,不敢肆意四處打聽。而鎮上百姓由於受到朱盛世、嚴誌華等的威脅,都將關於朱素的話題視為禁區,因此兩年過去了,趙利蕊收效甚微,隻查探出兩個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