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迷兆11(1 / 3)

十一

憑著記憶,蘇陽很快找到朱宅。不過如同中年婦女所言,朱宅附近一片荒涼。曾經他住過的那片住宅區,早已人去樓空,隻餘下荒草沒脛,將人的蹤跡掩蓋,演示著物非人非的滄桑變化。唯一不變的是朱素院落後麵的樹林,猶然青翠蓊鬱,如同一片巨大的屏障,擋住了時光流沙的侵襲。

蘇陽站在朱宅前,前塵舊事如潮水般地撲麵而來,帶著鹹澀的氣息,纏繞上人的心頭。就在他黯然心酸不已時,燕長鋒從拐角處現身,與他打了聲招呼:“你來了呀。有什麼線索嗎?”

蘇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見到朱素了沒有?”

燕長鋒搖了搖頭。

蘇陽頓時泄氣了,說:“難道朱素並不在裏麵,或者說,步雲花園602裏的死者真是她?”

燕長鋒沉聲說道:“不過我有個發現,這棟房子並不是空宅,有人經常在其間出入。”

蘇陽失聲道:“是誰呢?該不會是朱素?”

“可能是個團夥,但應該沒有朱素。”

“你怎麼知道的呢?”

燕長鋒從身邊的包裏拿出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幾個煙頭,“看到這些煙頭了嗎,它們分別是三個牌子的,這就說明,來這裏的人絕對不止一個。”

燕長鋒再指著門前被踩開的草地,“還有那裏的腳印,亂七八糟的,尺碼和鞋底印痕都不一樣,說明最近兩天裏至少有三個人來過這裏。不過我仔細觀察過了,裏麵沒有女性的腳印,也就排除朱素的嫌疑。”

“他們會是什麼人呢?”

燕長鋒臉色嚴峻,“很危險的人,因為他們帶有槍具!”

蘇陽緊張了起來,“槍具?不會吧……”

“你跟我來。”燕長鋒帶著蘇陽,來到朱宅大門口前,指著水泥地上的一個凹痕對蘇陽說:“看到了嗎,這是子彈留下的痕跡。”

“你怎麼知道那是彈痕,而不是其他東西磕碰出來的呢?”

“首先是它的形狀。除了子彈那樣的高速旋轉外,很難再有其他物體可以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留下這麼圓滑的凹洞,最重要的是,你看那裏,”燕長鋒手指指向大門邊的圍牆,“看到那片破開的牆麵嗎?”

蘇陽湊近看去,牆上果然有個一元硬幣大小的凹痕,不過表麵很不平整,似乎被人用工具粗暴地硬刨出來,以至於將旁邊的一大塊紅色塗料都剝掉了,顯得特別不協調。

蘇陽懷疑地說:“這凹痕不像是子彈留下的痕跡啊。子彈哪能有這麼大的口徑?”

“子彈是沒有這麼大的口徑,但如果要將子彈從牆上挖出來呢?”燕長鋒淡淡地說:“如果你再仔細看一下地上的凹痕,就會發現,它是略微傾斜的,而傾斜的角度,恰恰迎向牆上的這個凹痕。你現在可以明白了?”

蘇陽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朝地麵開了一槍,然後子彈從水泥地上反彈回來,射到牆上,該人為了掩飾痕跡,就用刀將子彈從牆上強行挖了出來?”

“不錯。大致如此。不過那一槍應該屬於無意中走火,因為附近隻有這麼兩個彈痕。由此也說明,進出朱宅的人,他們所從事的活動不但是非法的,而且還很危險,所以他們進出才會打開手槍的保險。”

“可這小鎮上能有什麼危險的活動存在,而且會有什麼人能夠帶槍呢?”

燕長鋒一字一句地說:“毒品!”

蘇陽難於掩飾心頭的震驚,“你說什麼?”但隨即聯想到中年婦女之前說過的:朱素聲稱,朱盛世在賣讓人吃了後會抓狂的麵粉,頓時醒悟過來,“我明白了!是朱盛世一夥暗中操縱白粉生意,但被朱素揭穿,所以他們才對她下毒手,以殺人滅口。”

燕長鋒直直盯著蘇陽,“你為什麼確定是朱盛世在賣白粉?是不是你剛才采訪獲得了什麼有用的信息?”

蘇陽點了點頭,說:“不錯。”將與中年婦女交談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講述給燕長鋒,臨了說:“毫無疑問,朱素在瘋後說‘朱盛世在賣令人發狂的麵粉’所指的肯定就是白粉。而朱盛世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免於敗露,就與黃大仙勾搭,散布朱素身附萬年老龜精怨氣的謠言,並實施高壓政策,嚴禁鎮上百姓將朱素講的話泄露出去。至於他後來找張成廷殺死朱素,也極有可能是白粉惹的貨。”

他轉而奇怪地問燕長鋒:“不過你又怎麼知道他們在賣毒品?”

燕長鋒眺視著遠方,說:“我剛才在路上遇到一個瘦得皮包骨的男人,在他伸手去掩嘴打哈欠的時候,我看到他手臂上有密密麻麻針眼的痕跡。毫無疑問,他是一個癮君子。在這麼偏僻的小鎮上,碰上癮君子你會不會覺得奇怪?先不說經濟方麵的承受能力,首先的問題是,他從哪裏得到的毒品?以青欄鎮的經濟水平和消費能力,絕對有任何一個毒販子跑來販毒。可從該男人手臂上的針眼數量來看,他的毒齡至少有兩年以上。綜合以上這些疑點,那麼就可以大膽推論道:青欄鎮有人在販毒,而且應該有警察參與,所以他們才會有槍,才會這麼多年有恃無恐!”

蘇陽臉上流露出無限崇拜之色,說:“真不愧是大偵探,可以從蛛絲馬跡上找到事實的真相。”

燕長鋒臉上露出了自得的笑容,“好了,少拍馬屁了。我們快進去房子裏查看下吧,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證據,然後趕緊搭火車離開青欄鎮,以免引起販毒團夥的警覺,產生衝突。”

蘇陽的心懸了起來,猶豫了一下,走到圍牆外邊的歪脖子樹邊,三下兩下爬了上去,坐在牆頭,衝燕長鋒伸出手,“要不要我拉你上來?”

燕長鋒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用蘇陽交還的數碼相機將草地上的腳印、地上及牆上的彈痕拍了下來,隨後將相機等物交給蘇陽,再往後退了兩三米,助跑幾步,一個彈跳,雙手已攀上圍牆的邊沿,一用力,轉眼人已躍上圍牆,率先跳進了院子裏。

蘇陽衝他翹起了大拇指,“真厲害!”然後跟著跳了下來。腳剛一著地,他立刻感到一股寒氣撲麵而來,身形為之一滯。與牆外的流火天氣相比,冰涼的院內根本就是兩重天,仿佛早已被陽光所遺棄,透不進半絲半毫的熱力。再看燕長鋒,臉色亦是十分凝重,顯然也感覺到其中的怪異。

蘇陽強打起精神,環顧了一下四周。院子、房子的格局與兩年前沒有什麼改變,唯一不同的是,院子裏的野草瘋長,足有半人高,風吹過,像是無數的經幡在招搖,配合院子裏的寒氣,讓人感覺仿佛置身於蒼茫荒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