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隱逸之風(4)(1 / 2)

許詢也是北方南渡士族的後裔,他不僅受老莊自然哲學的影響,還深受佛教思想的影響,靜心寡欲,不慕世利,更不想參與政治。朝廷一再請他出來做官,他都婉言謝絕。為避免得罪王室,他就跑到到錢塘江邊的永興(今蕭山)隱居。在山林間修建精舍,晤對山水,怡然自樂。現在浙江蕭山的許姓很多,大部分是許詢的後裔。但是許詢這樣的名士,政府總想拉攏他出來做官,皇帝不斷下詔征召他,許詢為避官隱居,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家產都捐給了寺廟,遷居到四明山區的剡縣。這樣一來,皇帝也知道他去意堅決,從此就再也不來征召他了。

比起前輩隱士來,許詢的隱士做得實在瀟灑,到處遊山玩水,不亦樂乎。有過旅遊經驗的人都知道,遊覽名山大川不僅需要好心情,好眼力,更需要一副好身體。身體不好的人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比較好,否則出去真是“花錢買罪受”。但人家許詢根本不存在這個問題,許詢身強體健,登山臨水,如履平地,簡直是位登山健兒,攀岩高手。所以當時的人很羨慕他,說他“非徒有勝情,實有濟勝之具。”這裏的“勝情”,就是指縱情山水的情趣,“濟勝之具”則是指許詢天生的那副敏捷矯健的好身體!

還有一個關於許詢隱居的故事說:

許玄度隱在永興南幽穴中,每致四方諸侯之遺。或謂許曰:“嚐聞箕山人似不爾耳。”許曰:“筐篚苞苴,故當輕於天下之寶耳!”

故事說,許詢隱居在永興縣南部的深山洞穴中時,經常有各地的官員贈送物品給他。因為許詢雖然是隱士,但他和許多名人都有交往,像謝安、王羲之都是他的好朋友。許詢接受了官員的饋贈,就有人諷刺他說:“聽說在箕山隱居的許由好象不這樣。”意思是,哪有這麼沒有操守的隱士呢?可許詢卻振振有詞地說:“接受點裝在竹筐草包裏的東西,實在比天子之位輕多了!”把許詢這句話和向秀的“巢由狷介之士,不足多慕”一比較,便可知道,東晉名士似乎已達到“跳出三屆外,不在五行中”的逍遙境界,以往士人們執著的價值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是自討苦吃。這說明在東晉,仕與隱的對立不再像管寧的時候那麼強烈了。有的人幹脆就是半官半隱,亦官亦隱。由於家底雄厚,就算隱居山林,日子過得也很滋潤,像王子猷那樣半夜裏來個“雪夜訪戴”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以說,東晉隱逸之風,已經成了一種“樂在其中”的時尚,因而也就把以往隱士鄙薄名利、安貧樂道的精神追求都給顛覆了!

買山而隱

不僅名士好隱居,連僧人都好隱居。古語說:天下名山僧占多。為什麼呢?因為佛教是出世的宗教,把寺院建在名山大川之上,遠離世俗的喧鬧,更有利於參禪悟道。就這樣還不夠,東晉有些僧人還要過一把隱居的癮。東晉僧人竺法濟寫有一部專門記載隱逸高僧的傳記,名為《高逸沙門傳》,高逸,就是高隱,“沙門”即和尚,說明在“出家”的僧人中,隱居山林的大有人在。

比如東晉著僧支遁,號道林。你看他的名字,就和隱逸之風大有關係。遁者,逃也。隱逸,還有個別稱就叫隱遁,或者嘉遁。他自號道林,是不是有“道在山林”的意思呢?我看有。這個支道林在東晉可是大名鼎鼎,不僅是個得道高僧,而且是個傑出的清談家,和許多上層貴族名士都有交遊。和以往的隱士不同的是,東晉的隱士大都比較有錢。連僧人也不例外。像支道林甚至還養了好幾匹馬,一個出家人竟然養馬,哪有“六根清淨”、“四大皆空”的樣子?所以有人就提醒他說:“道人養馬,說起來可不夠雅致。”道人在當時也就是指僧人。意思就是,一個出家人,居然養馬,你到底是顯示什麼呢?這個事兒,可是好說不好聽。沒想到支道林應聲答道:“貧道重其神駿!”——貧道看重的,正是馬的神情駿逸,不同凡俗!一聽這話就知道,支道林嘴皮子功夫很好,因為他把這個問題的實質給改換了,人家是說僧人養馬很俗,他反過來卻說,我看重的正是馬這種動物的脫俗之處,倒是你這個問題問得太俗氣了!

說起來支道林還真是個愛好動物的人。他還喜歡鶴。他隱居在剡東岇山的時候,有人送給他兩隻鶴,過了不久,翅膀長好了,就要飛去,支道林舍不得它們,就折斷了鶴的翅膀。鶴要飛卻飛不了了,就扭頭看著自己的翅膀,傷心地低下了頭,看起來非常沮喪。支道林很有感觸地說道:“既有陵霄之姿,何肯為人作耳目近玩!”既然鶴有飛上雲霄的才能,怎麼會願意作供人觀賞把玩的玩物呢?於是細心調養,讓鶴的翅膀長好後,就放它們飛走了。這個故事說明,支道林的確是個不同凡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