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外 精靈(1 / 2)

我無法用語言去述說生活在和平與戰爭交織的年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我望見高聳入雲標誌性的第二防線的城牆,偉大而智慧的先祖建造它安全地庇護了我們無數年。我向它投以崇敬的目光,因為這是我們最後的憑靠與希望。

我亦看見王都腳下載歌載舞的盛世景象,美好得不忍讓人驚醒。我向它施以愛惜與憐憫,因為這是我們死死要守護的的東西。

這時,我握刀的手不在顫抖。不論這個年代給人的感覺是多麼的糟糕,不論有多麼大的艱險擺在我們的前方,總歸有這樣或者那樣美好的事情,需要我們去嗬護。心中再無一縷迷茫,我將站在第二防線的頂端,用我手中的利刃,去迎接我們所需要去麵對的一切艱難與險阻。

我不能退,因為身後,便是家園。

我去往第二防線,渴望著鮮花與熱血,也希翼著與十四年前那個如神魔一般的男人再見上一麵。

駛向第二防線的列車被緊急叫停,麵對侍者呈上來的二十七道詔令,我被迫選擇折回。這是大長老的意願,任何人都無法違背。

我無心於繁花似錦的景色,也顧不得他人的勸阻,闖入那座深宮,用我的沉默做最後的抗爭。

金碧輝煌的大殿空蕩蕩的,牆上掛著那幅最著名的畫卷——深邃高遠的青冥,厚實凝重的大地,葳蕤參天的森林,一望無際綠油油的草地,幽深的穀壑猶如開天巨斧在大地上留下的傷痕,陡峭的山峰像是被神界的工匠用刀一點一點雕刻出來。日月星辰、草木山川、蟲魚鳥獸都在向著一個方向歡呼雀躍。

畫師用他卓越的工底和畢生的精力賦予了作品生命與靈魂。

鳥,現在很少能看見鳥了。我想。

千道山川,萬條江河交會在唯一一個地方——金銀輝映的王座!

我嗅到了一絲腐朽的氣息。

雖然說精靈有著悠久的壽命,但是十四年的光陰依舊可以改變許多。

一個老人從王座上緩緩起身。他沒有錦繡華服,卻手握耀目的權杖;他沒有挺拔魁梧的身姿,卻給人無窮無盡的壓迫感。我深深地知道,這是絕對實力的差距,猶如蒼鷹對於狡兔壓倒性的優勢。

他是精靈國最高權力的掌控者,亦是精靈國的最強者。

我的爺爺。

我等著他給我一個解釋。十四年前我與他一同痛苦過、絕望過、迷茫過、堅定過,我與他一同經曆過那最黑暗的時期。如今,我知道自己的心依舊如磐石一般堅定,但是我不知道十四年的光陰到底改變了這個老人多少。

“我需要你去幫我做一件事情。”

我用了很長時間去聆聽他的教誨。這時我才能確定眼前這個老人還是十四年前用最深沉語氣對我說“活下去,然後報仇”的我的爺爺。

在那第二防線之外,有著我們最微末的希望,那是先祖遺留給我們的,也是先祖虧欠我們的。我意識到,自己肩負了一項有史以來最為重要的使命,挑起了有如泰山般的重擔,但是我不會退卻,十四年來的舍棄一切不就正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嗎?

他將守衛羅盤遞給了我。看著八根水晶細柱中的血色在不斷地消亡,我的心變得愈加沉重和哀痛,那是第一防線的生命,那意味著我們最天然的守護已經沒有力量保護我們了,那意味著,我們的母親河,就要幹涸了。

“找到輪回者,然後把他帶回來。”

我的身體不自己的打了個顫。輪回者,噩夢般的字眼如跗骨之蛆般纏繞了我十四年,在這十四年來,我往往會夢到那時慘烈的景象,然後從夢中猛然驚醒,自從十四年前,我再也無法安穩的入睡。這片陰霾籠在我的心頭遲遲不能化開——也許是我不願意讓它化開。

我離開大殿,看見遠處宮院內與侍女嬉戲玩耍的青衣女孩,她的身姿輕盈矯健,好像一隻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我本應該去和她告別,但我不知道如何去回答那個她一定會問的問題:什麼時候回來?

也許我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是個沉重的任務。第二防線外的艱險是任何一個沒有經曆過危險、戰鬥的人所無法想象的。輪回者的強大深深印刻在我的腦海中,哪怕爺爺說過讓我把他帶回來,在我看來,不過是一種美好的意願——但我願意用生命去踐行它。

你的哥哥啊,將要踏上不知遠方的征途。

我沒有選擇坐最快的列車,而是輾轉來到第二防線。我沒有迎來希望中的掌聲與鮮花,因為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去了什麼地方,認識了什麼人,經曆了什麼事,看見了什麼東西。我就像是個幽靈,遊蕩在第二防線。

這一遊蕩,便是三年。

我欣賞過最美麗的花海,領略過最浩瀚的大洋,參觀過最高挺的樹木,馳騁過最遼闊的草原。這一切都無法讓我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