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肆虐了一個冬天的白毛風終於沒有威力了,雖然風還在刮,但是雪卻像粘在地上一樣,再也沒有了漫天飛舞的景象,靠近陽坡的地方,有的已經露出了大地的本色,盡管草還是黃的,但是人們已經嗅到了春的氣息。不遠處一群羊在悠閑的吃著草,牧羊人坐在一塊石頭上,用高亢的嗓音唱著蒙古長調,歌聲飄得很遠很遠,棗紅馬站在一旁,似乎聽懂了主人的歌聲,不停地打著響鼻,幾隻百靈鳥在草地上勁情的唱著,好像和誰比賽似的。陽光照在草原上,暖暖的,偶爾看一眼白雪,刺得人睜不開眼,積雪比較厚的地方,在陽光的照射下,滲出了滴滴水珠,水珠掉在地上無聲無息,靜悄悄的滋潤著被大雪覆蓋了一個冬天的草原,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夏航接到小妹的電報,說母親病了,讓他回去,夏航沒有來得及和山丹說就急匆匆的坐著礦區的車走了,到了第四天才回到BJ母親躺在床上,頭上蓋著一條毛巾,夏航趕緊跑過去說,媽,你怎麼樣?哪不舒服?李玉娥說,你回來了,媽沒什麼事兒,就是這心裏堵得慌。夏航說,媽,你沒事兒的,咱去醫院,走,咱去醫院。李玉娥說,不用去,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沒事兒的放心吧,你回來了我的病就好了一半兒了。你那裏怎麼樣?苦不苦啊?夏航說,新開發的地方條件肯定要差一些,不過我還能適應,這麼長時間了也都習慣了,挺好的。李玉娥點了一下頭說,咳,苦了你了,這從BJ一走就是這麼多年,還越走越遠,你爸走得早,就剩你妹妹和我,你又走得那麼遠,這心裏總是放不下,看看不行的話回來吧,咱們開個小店也能養活一家人,你看大街上有不少新開的店,據說都是從農村回來沒有工作的,不行的話咱就是賣冰糖葫蘆不是也能活嗎,幹啥非得在草原上受罪呀,難道你還想在草原上幹一輩子。聽媽的話,媽也老了,你就回來吧,咱們幹點啥都能吃上飯,要是在草原幹上一輩子的話,你這輩子就毀了,咱家也就毀了。夏航聽母親說著,心裏酸酸的,他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母親,這麼多年,自己一直不在母親身邊,父親走的又早,母親孤零零的帶著小妹,其中的心酸可想而知。但是他舍不得草原,他和草原已經有了感情,那種感情是那麼深厚,那麼純樸,那麼不容割舍。但是他又舍不得母親,母親這輩子夠辛苦的了,父親下放勞動改造,隻有母親一個人支撐著這個家,想想那個時候,夏航的心裏一陣酸楚。他看著母親說,媽,你放心,我會好好考慮的,等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帶你去草原看看,我保證你一看到草原一定會喜歡的。那裏的草是那樣的綠,山是那樣的青,就連冬天下的雪都特別白,還有那裏的人更是善良純樸,他們的心胸就像大海一樣寬闊。小妹在一旁笑著說,哥,你在草原是搞宣傳的吧?說起話來文縐縐的,不舒服。夏航白了小妹一眼。李玉娥說,這些我早就聽說過,無論是看書還是看電影,多少都知道點,但是那隻是說說,誰願意到哪個地方去呀,就別說氣候條件了,就說生活吧,缺東少西的,將來的教育,文化,出行等等等等能和BJ比嗎,草原就是草原,去旅遊玩玩看看可以,但是就想生活在哪裏我看不行,那太委屈你了。我就你一個兒子,我將來還等著你接戶口本呢。夏航說,媽,你別著急,先把病養好,然後咱們在討論下一步的事兒好不好?李玉娥說,你要是能回來呀,你媽的病就好了。夏航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妹,小妹做了個鬼臉。夏航說,媽,你說的都對,也有道理,我會認真考慮的。李玉娥說,聽說那裏連汽車都不通,出個門啥的多不方便啊。夏航說,媽,這不是剛開始建設嗎,慢慢就會好的,明年就開始修路,到時候從BJ到草原也就方便了。小妹說,哥,到時候一定帶我和媽去草原看看,我最喜歡草原了,我想親眼看看草原上的狼。李玉娥說,別在那兒搗亂,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跟你去。小妹說,哥,你看看,媽就是偏心眼,一天天的就惦記你,從來也不考慮我的死活。夏航樂了,那就對了,小丫頭片子,早晚得出嫁。小妹說,哥,你真壞,再也不給你寫信了。夏航說,好了好了,你勞苦功高,哥感謝你還不行嗎。小妹說,這還差不多,哎,哥,前幾天我又看見紅梅姐了,再有一個月她就結婚了,這次回來你不去看看她?夏航說,再說吧。李玉娥長長的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