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傣家佛寺
在雲南省南端,有一個叫做西雙版納的地方,主要居住著傣家兒女。這裏有世界北回歸線上僅存的一片保持完好的熱帶雨林。在茫茫林莽中,時見野象出沒,鳳尾竹搖曳著魅影,身穿長裙的傣家女子展示著她們婀娜的身姿與清麗的歌喉,傣家的竹樓、傣式佛塔等在西下的夕陽中呈現著美麗與神秘……
生活在這個世外桃源般地方的人們,信奉巴利語係的上座部佛教。16世紀以來,隨著佛教的傳入,信教成為傣族人生活中的大事之一,傣族的每一個少年男女都必須出家一次,以至於人人都信教,村村建寺廟。
傣族的佛寺建築與漢族所建有很大差別,樓慶西先生指出:“傣族地區的佛寺既直接受到緬甸、泰國佛寺的影響,又結合當地民間建築的特點,形成這個地區特有的一種佛寺形製。佛寺的主體建築是佛殿,佛殿內供奉著高大的佛像,所以這些佛殿的屋頂都很高聳,體態龐大,為了減輕這些屋頂的笨拙感,當地工匠對它們進行了多方麵的處理。首先是把龐大的屋頂上下分作幾層,左右又分作若幹段,讓中央部分突出,使碩大的屋頂變成一座多屋頂的組合體;其次又在屋頂的幾乎所有的屋脊上布滿了小裝飾,動物小獸,植物卷草,一個挨一個,中央還點綴著高起的尖刺,使這些不同方向不同高低的正脊、垂脊、戧脊仿佛成了空中的彩帶;在屋頂的山麵裝釘著博風板,兩塊博風板在屋脊的交彙處釘著一塊尖尖的懸魚。”(樓慶西:《中國古建築二十講》,三聯書店2001年版,第112頁)這種佛寺以造型精致玲瓏、親切平易與漢族佛寺相區別,西雙版納曼蘇滿寺即可為範例。
曼蘇滿寺位於瀾滄江東岸,與漢族佛寺坐北朝南的格局不同,也不講究對稱。它坐西朝東,從前到後依次布置了寺門、引廊和佛殿;佛殿東北側為傣式佛塔,另一側則為戒堂;佛殿以山牆作為正麵,其屋頂中部為兩坡,四周則為單坡,其組合的效果有如兩段式歇山屋頂;其三間寺門,中間高兩側低,主從分明;屋脊裝飾繁縟富麗,火焰形和卷葉形黃色琉璃,豐富多彩、靈動流美;正脊中央的小塔,峻拔向上,直指蒼穹。
曼蘇滿寺是開放在西雙版納的建築奇葩,它的存在,不僅標誌著傣族建築的卓越成就,而且在中國建築史上具有不可忽略的重要意義。
81.雪域高原上的建築神話
一
夢回唐朝。
一千三百多年前,雪域高原上的一代雄主吐蕃王鬆讚幹布為了密切與大唐的關係,兩次遣使向唐皇求親,太宗為其誠意所動,答應將文成公主嫁給他。641年,文成公主辭別親人,離開帝都長安,踏上了漫漫旅途,曆千山萬水,到達西藏,與鬆讚幹布喜結良緣,開創了漢藏友好的新紀元。
鬆讚幹布為紀念這一載入史冊的事件,為他美麗善良的新娘文成公主建立了一座舉世無雙的宮殿,這就是聳立在今西藏拉薩市紅山之上的布達拉宮。
當年的宮闕終於沒能抵擋住天災(雷擊)與兵燹,十七世紀中葉的半個多世紀裏,布達拉宮得以重建與擴建。在海拔三千七百多米的世界屋脊上,鬼斧神工的布達拉宮絕世獨立,氣淩蒼宇,成就了中華古代建築的一個神話。
二
布達拉宮占地總麵積36萬餘平方米,建築總麵積13萬餘平方米,主樓高117米,共十三層,可容納僧眾兩萬餘人,是一所政教合一的大型宮殿寺院,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藏式喇嘛教寺院建築群體。
整座建築由白宮、紅宮和“雪”(輔助用房)組成。
在宮殿前的山腳下的平地上,分布著林林總總的建築,有印經院、守衛室和監獄等輔助性建築,藏語稱做“雪”;經過漫長的石階,就到達半山腰的白宮了。白宮是達賴喇嘛的冬宮,為達賴喇嘛坐床、新政大典等重大宗教和政治活動的場所,最高層為達賴冬季的起居宮,因其終日陽光普照,故稱為“日光殿”;紅宮是布達拉宮最重要的建築,達賴在此接受參拜,喇嘛們在此誦經,還存放著曆代達賴喇嘛的靈塔;紅宮上矗立著五座金殿,漢式風格的歇山大屋頂;還有五座金皮包裹的金塔,金光四射,莊嚴華貴。
至於宮殿內部的畫棟雕梁、泥塑彩繪,以及殿堂四壁長廊裏的民族風情壁畫,無不精美絕倫,令人讚歎不已。
三
我總想知道布達拉宮的設計者的姓名,這一定是個智慧超常、聰明透頂的人(或一個群體)。在崢嶸嶙峋的布達拉山體上壘砌出嵯峨樓閣、巍峨殿宇,高低參差、錯綜迭雜。他不是自然的奴隸,而是自然的主宰,但他又格外尊重自然:“建築群各個大小體量的比例、高低進退的穿插,外牆麵峻峭挺拔和水平簷口的舒展平緩,同四周巍巍叢山走向、坡勢形成了對比。”(張科等:《框架中的魅力——中外建築藝術鑒賞》,廣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69頁)從外觀上看去,整座宮殿為一個優美的弧麵,一組組律動的曲線,使這個建築群堅實厚重而具靈動之勢。
雪域高原特有的藍天白雲和明媚的陽光將布達拉宮色調的對比凸現得異常分明,白宮的雪白、紅宮的紫紅、龍王潭的湛藍,像一場色彩的盛宴,給我們的視覺安排了一次愉悅的饕餮。尤其是那龍王潭的清泓,將一座布達拉宮的倒影完整地接納其中,在絢爛的夕陽下,在搖曳的燈影裏,恍若仙境。
82.長安二雁
中國的佛塔是從印度塔(梵文Stupas,音譯為“窣堵波”)演變過來的,其梵文原意是“骨灰堆”。窣堵波是古代印度人火葬後埋葬骨灰的土丘,其形狀為一個底部為圓形的實心的半球形高大建築,這半球形土堆梵文名叫“安達”(Anda),其含義為“卵”。窣堵波屬於墓葬建築,但佛教的窣堵波更主要的是起著紀念碑的作用。佛陀寂滅後,各地方的羅闍將舍利分作八份,當作聖物埋葬,在其上建築窣堵波。
印度塔被引進中國後,很快就中國化了,出現了多層樓閣式的佛塔,成為佛寺的主要建築,並在後來的發展中,形成繁多的式樣。
坐落在西安的大雁塔和小雁塔,都是唐代的遺構,關於它們的建築動機又都是與皇室相關的,無非祝壽、祈福之類,了無趣味。
大雁塔在慈恩寺內,所以又稱慈恩寺塔,為磚砌密簷式佛塔,其初建時僅五層。後增至七層,共64米,外形呈方形角錐狀。該塔雖為青磚砌成,但各層壁麵作柱枋、欄額等卻形同木製。
小雁塔其實比大雁塔高大,共有十五級,隻是因為建築時間稍晚,便屈居小字輩了。小雁塔也是密簷式磚構建築,塔身自下而上層層遞減內收,愈上其空間愈小,玲瓏秀雅;塔身內有供登塔的木樓。在小雁塔門楣刻石上有記敘:“明成化末,長安地震,塔自頂至足,中裂尺許,明澈如窗牖,行人往往見之。正德末,地再震,塔一夕如故,若有神比合之者。”
這便是人們所說的“神合”。這種“神合”事件共發生三次,就更見神奇了。其實,一座磚木建築經數次地震而自裂自合,並非神力,而是人工,是當時的建築師為抗震而設計的球體狀地基,使小雁塔成為“不倒翁”。
大小兩雁塔令我們記住的不應該僅僅是初唐皇帝們的名字,更應該記住西天取經的玄奘法師,是他奏請在慈恩寺內建塔,以存放他自印度帶回來的經籍;還應當記住義淨法師,他於武則天時代從水路前往印度取經,回國後,在薦福寺主持佛經譯場,共譯經五十六部,二百三十卷;再就是褚遂良,書法家、初唐名臣,他的《雁塔聖教序》為書法史上的經典楷範,其立朝剛正不阿,觸怒武氏,最後被貶至愛州,子孫受累,結局淒慘。
83.倒提鐵筆向天題
從960年趙匡胤黃袍加身到1126年的靖康之變,如今我們看得見的北宋,除了《清明上河圖》,就是開封的鐵塔了。
鐵塔建於北宋皇祐元年(1049),因當年建在開寶寺內,所以稱開寶寺塔。鐵塔其實不是鐵做的,而是其表麵鑲嵌著鐵色的琉璃磚,遠遠望去,儼然鐵塔,故名之。
鐵塔為八角形重簷式樓閣,十三層,高55.88米。漸上漸減,逐層收斂;其窗有明暗之分,明窗,一層向北,二層向南,三層向西,四層向東,以此類推,其餘皆為暗窗;整座塔身以“結構磚”為組裝機樞,嚴絲合縫,近千年來,無論風雨雷電,還是人禍兵燹,甚至日本侵略者的炮火都未曾使之屈服,仍屹立在這中州大地、六朝古都。
1991年,我曾隨業師徐無聞先生上過一次鐵塔,記得鐵塔內部較黑暗,空間也逼仄,樓梯又陡峻,越往上空間越小,每上一層,都要到窗口透氣。當我們爬過168級階梯登上頂層的時候,已精疲力竭了。
下塔後,來到新建的“宋都禦街”,商販們趕緊上前兜售紀念品。時見一小女孩,臉呈菜色,手裏拿著兩件工藝品,見我稍作停留,便說,那是她最後的兩件東西,賣完了就可回家。我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就買下了,心甚安逸,以為做了一件善事。正往前行,又遇一女孩,神色、話語皆同先前,知道上了一次小小的當。
後登古樊樓,那是宋徽宗與名妓李師師千古風流之所,繡榻猶在,幔幃半虛;樓壁間掛滿字畫,無聞師賦詩道:
今朝無複汴水流,盛世重興古樊樓。
想見笙歌喧夜月,官家書畫擅中州。
“文焰逼人高萬丈,倒提鐵筆向天題”,這是元代詩人馮子振讚美開封鐵塔的詩句,形象而有氣魄。然而,當年活躍在汴京的蘇軾、王安石等文豪們沒有為鐵塔留下一詩半詞。徽、欽二帝在這裏被金人捉了去,連同後宮佳麗們一同走向北宋王朝的歸宿之地——五國城,包青天也走了,清明上河的販夫走卒、王公商賈、滿載的貨船、昂首的駱駝走過去了,歐陽修、王安石、蘇軾們走過去了,隻留下一座孤零零的鐵塔,追憶那個遠逝的時代曾經的繁華。“倒提鐵筆向天題”,題什麼呢?
84.雷峰塔警示錄
據報載,神秘的雷峰塔地宮舍利函終於揭開秘密,一共從舍利函中提取出六件珍貴文物。其中有鎏金銀質的金塗塔一座,鏡鈕上猶有絲帶的方形銅鏡一塊,以及銅鏡上的鎏金銀盒一個……
據網絡資料:2002年10月25日,千年勝跡雷峰塔重建峻工。一千多年的風雨滄桑,一千多年的喜怒哀樂,一千多年的冷眼旁觀,一千多年的熱戀情結,在這一天,全都打上了一個重重的驚歎號!雷峰塔,揭開了全新的畫卷,雷峰夕照景區,書寫出全新的篇章……
看過新修的雷峰塔,用什麼辭藻來形容它呢?雄偉?壯觀?巍峨?美輪美奐?好像都可以,又好像都不行。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它的嶄新,它的張燈結彩,它的熱鬧鼎盛。
此刻,西湖、西湖十景、雷峰塔、雷峰夕照、許仙、白娘子、法海、金山寺,在我的記憶中複活,那景、那神話不斷疊加、交錯,最後混為一團。在讀《警世通言》中《白娘子永鎮雷峰塔》之前,是從魯迅先生的文章中了解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的。1924年、1925年,先生先後寫了《論雷峰塔的倒掉》和《再論雷峰塔的倒掉》。在前一篇文章中,先生說:“那時我惟一的希望,就在這雷峰塔的倒掉。”“現在,他居然倒掉了,則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欣喜為何如?”最後一段僅兩個字“活該!”是對法海說的。在後一篇文章中,先生批評“我們中國的許多人……大抵患有一種‘十景病’,至少是‘八景病’”,痛斥了“寇盜式的破壞”與“奴才式的破壞”,結尾的一段尤其發人深省:
豈但鄉下人之於雷峰塔,日日偷挖中華民國的柱石的奴才們,現在正不知有多少!
瓦礫場上還不足悲,在瓦礫場上修補老例是可悲的。我們要革新的破壞者,因為他內心有理想的光。我們應該知道他和寇盜奴才的分別;應該留心自己墮入後兩種。這區別並不煩難,隻要觀人,省己,凡言動中,思想中,含有借此據為己有的征兆者是寇盜,含有借此占些目前的小便宜的征兆者是奴才,無論在前麵打著的是怎樣鮮明好看的旗子。
當倒掉的雷峰塔重新聳立起來的時候,魯迅先生的警示是否還有人記得呢?中國的古代建築,從來就少有自然壽終正寢的,它們的被毀,又多半因為人禍而非天災,即因為“寇盜式的破壞”和“奴才式的破壞”,如阿房宮、如少林寺、如圓明園。當年美國人用原子彈襲擊日本列島之前,還請專家標出了需要保護的古建築的位置;北京故宮是保住了,完整地回到了新中國的懷抱,但梁思成等有識之士提出要保留北京古城牆的時候,城牆仍化為瓦礫。太平盛世時修、兵荒馬亂時毀,如果還有這種可怕的輪回,修得再多又有何益!隻要寇盜還在,隻要奴才還在,隻要無知還在,破壞就在所難免。
85.大理三嬌
彩雲之南,大理古國,蒼山雪白,洱海月明。大自然特別垂青這一片土地,賜予它絕色,賜予它靜謐,賜予它神奇,賜予它所有日子裏無處不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