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我不是一個憤青(2)(3 / 3)

各位看官,現在您覺得我說的靠譜了吧?

老童話:一個北大文科生和鬆鼠大俠

北大的一個文科生是北大教授的後代,爸爸是個教授,媽媽也是個教授,全家住在北大西門外的蔚秀園。蔚秀園是個好地方,簡易單元樓一座一座,小河流水潺潺,住在裏邊的都是教授、副教授之類,民風古樸,真真一片樂土,與小學一年級第二學期彩色語文課本《幸福村》一課並無二致。這蔚秀園我們雖然覺得這般好,然而該生自幼在此玩耍,便嫌老頭老太太稍多了一些。而宿舍則是另一派鮮活景象。從蔚秀園到宿舍騎車不過5分鍾,他宿舍住煩了就回家,家裏煩了就回宿舍,冬去春來,轉眼間就到了大一第二學期。

【按:那是房地產泡沫崩潰之前將近20年的事了。當時蔚秀園已屬邊陲,西三旗新樓群則遙遠得形同塞外絕漠,無人願意搬去住。】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這北京大學文化積澱之深厚,就連翻蓋教學樓都屢屢挖出新石器時代晚期文物來,直接交給考古係,藏之於北大塞克勒斯博物館。地下如此,地麵上的活物更是乘了人傑地靈之便了。卻說未名湖畔幽竹子、翠柏簇擁的聽湖軒裏,有一隻鬆鼠。它胸存大誌,骨氣高遠,每日不是在一教外邊的鬆樹上聽課,便是晚上在二教階梯教室的窗台上旁聽文史哲的講座,其智識便一天天接近文科新生的水平了。每日清晨五點,那鬆鼠還跳到俄文樓旁邊蔡元培銅像的肩膀上,讓老校長八字胡須上滴下的露水滴到它的腦門上。久而久之,便通了人性。這並不奇怪。想來燕園的鬆鼠不會超過兩百隻。日日在這裏熏陶,1/200的比例領會了北大的精髓,有什麼可大驚小怪?再想,北大每年從人類中錄取的新生往往是省、市文理狀元,國際中學生奧林匹克競賽獲獎者,那都是萬裏挑一或者十萬裏挑一的比例,每一個北大新生被錄取,不都是一個人命運中的奇跡麼?所以在這一塊神奇的地方,一切都是可能的,過去曾經連老教授都給剃了陰陽頭,跪著用鞭子抽呢。所以有一隻鬆鼠通了靈性,則不僅是可能,而且是必然的了。倒是一隻沒有的話才怪呢。

【按:“二教階梯教室”指的是過去的二教。作者毫不關心現在的二教在哪兒。他以當時為真實,以現在為虛幻,真真“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

話不多說,卻說這一日,是該生大一第二學期,入校的第一個春天的某個下午。該生沒有課,坐在未名湖邊、與研究生院隔著一條路的那個躺椅上。溫暖的春天午後,坐在未名湖邊坐看未名湖水是一種奢侈的無始無終無邊無際的幸福。而該生享受這種幸福是在大學一年級,入學後的第一個春天。柳樹與“德、才、均、備”四個齋,白雲,鳥,博雅塔,微風拂過北大一年級學生的臉。一切方興未艾,一切似曾相識。卻說該生看看天、看看雲、看看水,覺得每一條柳枝都是自天垂下的一連串綠色的奇跡。他想:要是在這裏坐一輩子多好。他意識不到自己的愉悅,連自己嘴角的微笑都沒覺得。

這個感覺是寫這個童話的作者所牢記在心而又永遠不可追回的了。他北大畢業已一年多了,現在正坐在辦公室裏,偷偷摸摸寫兩句童話,便側耳傾聽領導的腳步聲,並將麵部肌肉調整成一副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表情,以防領導那跨世紀的身影突然從單間裏踱出來。寫這個童話的作者隻希望來生來世還在北大讀書,或者做沉浸在未名湖裏的一條魚,讓未名湖水無聲無息地將他撫慰。

【按:自作者寫下了括號裏麵那段話,又有10多年過去了,連童話都老了。他辭職,出國讀書,在奧運會舉國輝煌的時刻學成回國,顛沛流離,一事無成,在嶺南的某大學教書。如同北有賈府南有甄府,該作者在由木棉花、紫荊花和雞蛋花所映襯的“鏡像”裏,已經不辨甄賈了,恍惚間覺得“且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才是真。作者雖然每每告誡學生不要自戀、YY和做白日夢,但他自己此時此刻忍不住要引用張愛玲的一段話,以緬懷自己的感受。張愛玲那段話是這樣的——有個村莊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許多人來做媒,但都沒有說成。那年她不過十五六歲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後門口,手扶著桃樹。她記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對門住的年輕人,同她見過麵,可是從來沒有打過招呼的,他走了過來,離得不遠,站定了,輕輕地說了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她沒有說什麼,他也沒有再說什麼,站了一會,各自走開了。就這樣完了。後來這女人被親眷拐了,賣到他鄉外縣去作妾,又幾次三番地被轉賣,經過無數的驚險的風波,老了的時候她還記得從前那一回事,常常說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後門口的桃樹下,那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