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簫隻覺得精神一震,顏的話卻在耳邊縈繞,久久不散,眼前突得一黑,暈倒過去,不知死活。
顏站得起來,試探性的往前走了兩步,卻是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顏聽見清淺的呼吸聲,微弱而遙不可及。“嘭——”顏突然跪倒在地,薄薄的輕紗抵擋不住疼痛,但顏恍若無感的俯在地上,艱難地挪動的身子往前趴,倒下的位置,沁出了黑跡,幽幽的暗香在空氣中編織著沉醉的香氣,血跡隻剩下了幾點,突兀的斷絕在前方。
顏繼續往前爬了幾步,突然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團白光,如同天使一般細綢通透的瑩瑩白光,潔淨無瑕,更像是一團至純至淨的靈魂纖塵未染,散發著神聖的光芒。
這不是幻覺。
顏用沾了汙跡的手扣在胸口,喪屍生氣的心髒竟有力的搏動著,那樣強勁有力的跳動,讓人的心中一陣恍惚。是了,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向白光那邊移動,那是久違的想要靠近的欲望。顏的五指突然攥緊,用力之大恨不得能讓骨節捏碎,瞳中紫羅色的光變得愈發幽深。
身體仿佛不屬於自己,隻想要離那白光近一點,內心的恐懼卻一點點蔓延開來,抽絲剝繭般的侵入每一處血液,那樣的無力的呐喊,在體內瘋狂肆虐和叫囂。
顏的心裏有了一絲明悟,仿佛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不再控製住靠近的欲望,任由身體控製自己,一步步靠近那團迷惑性的白光。
白光在顏的靠近下愈發耀眼了,閃爍著潔白無瑕的瑩瑩白光,是那樣的純潔美好。
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黑與白。顏的心裏無比的清楚:有多白,就有多黑。那樣聖潔的白光,那樣虛無的存在,那樣邪惡的黑氣,它沒有移動,卻在時間的一分一秒中滋長,被鮮紅製梏的黑暗啊,正在一寸寸侵蝕著星碎的光芒。
顏漸漸的伸出了手,空洞的瞳孔中毫無神采。毫無意外的,指尖是冰冷的觸感,幾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張口,帶著決然的意味,深深的咬了下去,在顏的“眼”中,白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成為了自己的食物,但顏沒有停止,直到溫熱的味道在口中充斥,那一刻,身體內的細胞都在喧囂沸騰,那種還想要更多的欲望幾乎將理智湮埋,但是顏卻如同碰到怪物似的,猛的往後一退,跌落在地上,嘴角殘留著鮮豔的紅。
是的,她剛才在吸食的正是玉簫的血,或者更確切的來說,是那團黑氣,在自己“眼中”宛如聖光的黑氣。
顏知道,她完了。
她在寒冷的夜風中發出癲狂的癡癡的笑聲,但她卻絲毫都不後悔。
仿佛過了很久,卻又隻是須臾。
顏緩緩地再次靠近玉簫,素手一抬,緩緩地抽出了束發的玉簪,冰涼的觸感讓人心寒。
玉簫僅存的一線生機,在失血過多後斷了,仿佛正在細細端詳,倏爾,婉聲笑了出來,笑聲中是道不盡的滄桑。
“玉簫啊,其實我當真很羨慕你呢。可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歸宿。我不願再將前程舊事一一道來,那些從前犯的錯,必然是要還的。你的心,還不夠堅定。”仿佛母親般溫柔呢喃,顏的臉浮著淺淺的笑意,摸索著把手放到玉簫的袖口,曲開五指,抓住什麼,拿了出來,黃褐色的紙包裏赫然便是千羽漫漪水的粉末,玉簫當時的心裏也定當很猶豫吧。當自己拿出那隻碧簫時,她才真正下了決心。隻是除了自己,又有誰知這是不經意,還是有意為之?
她的心裏異常清明。這便是宿命,每一個人都逃不脫的宿命。
顏將紙包丟在一旁,身體伏在地麵,兩手四處地摸索著。很快,指間觸到尖銳的東西,一陣刺痛。顏有些欣喜地靠近,碰到的正是破碎的碧簫,顏很細心,很細心地將碎片拾起,包在一塊帕子裏,指尖有被紮出來大小不一的傷口,卻沒有半分血跡。
顏小心翼翼地將碎片包好,放進了玉簫的袖口,在寒愴的月光下,恬靜的笑容更加醉人。
“玉簫,無論從前如何,都是我害了你,不求你原諒,隻求你忘記。”顏垂下了眉,手中的玉簪握得更緊。她掀開袖口,潔白如瓷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簪子上的寒光如同鷹隼的雙目那般銳利,泛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