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是一聲歎息,“既然你不願意相信,我又何必強求——”聲音突然一頓,一口鮮血竟那樣毫無端倪地吐了出來,血色是暗黑的,星星點點的黑色將青衫浸透,詭異的是,空氣中升騰著的不是血腥味兒,而是一股奇特的香味兒。顏右手捂著胸口,極力地遏製心髒不正常的跳動。“快,快走!”拚命咬牙擠出這幾個艱難的字眼。
玉簫有些嚇呆了,這、這是毒發的症狀嗎?可、可是,外界傳遍中了千羽的毒應當是全身無力,毫無痛楚地死去啊?猛然間,玉簫明白了,剛才那個一閃而逝的靈感也在腦海中模糊成形,變得愈發清晰。原、原來如此!
顏的表情似乎沒有那麼猙獰了,那種壓製不住的爆裂的感覺也稍微消散了一些,但顏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這才是開始。
玉簫突然看向顏,目光中是無比肯定的表情,“其實,你要就知道了,是嗎?”語氣中是肯定,似乎隻是為了再次確認一遍。
顏的目光猩紅,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眸底的黑氣壓製不住地在擴散,紫羅色的譎異光波暈在幽深的瞳孔之間。顏緘默不語,闔上了眼。
玉簫權當她是默認,目光微閃,心尖都在發顫,“那你為什麼——”
微微有些失控的語氣被突然睜開的雙眸打斷,那一瞬間,恐懼的情緒漫延過岸,既而恢複正常。剛才那一道刺骨的寒芒,是錯覺麼?玉簫盯著顏靜靜的眸光,恍惚感越發濃鬱。
“你後悔了?”清冷的聲音招人回神,顏的目光宛如初見時的那般,高貴出塵而又不失淡雅,清秀靜毓而又隱含柔光,令人膽怯而又想要靠近。
想當初自己也是被這樣的目光騙了,滔天的恨意都變為了迷茫,為了求生而又選擇了怯懦,在逐漸長大時真的有種把顏當作母親一般看待,但當一切的陰謀被窺透時,那些曾經的溫柔就變成了最惡毒的嘲諷,而自己也學會了隱藏,逐漸蛻變。
當初,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睛騙了自己啊!
玉簫的心裏發出巨大的聲音,身體顫栗地更加厲害,猛的不知從哪裏獲得了力氣,突然抬起頭來,往前邁步,衣袂飛揚,舞衣帶出凜冽的罡風,竟是一腳,將那支碧透的簫踏碎,清脆的聲音被掩蓋在玉簫郎朗的女聲中:“不,我從不後悔!”
顏被突如其來的氣勢再次逼出黑血,不過,不是一口噴出,而是一股腥甜從口中慢慢溢出,蒼白的小臉與嘴角掛著的蜿蜒的血跡形成強烈的對比,空氣中奇異的香味仿佛又濃鬱了幾分。顏的孔瞳孔也在碧簫的斷裂中猛然睜大,顏看見破碎的簫上麵環繞著一團黑氣,漸漸地黑氣開始瘋狂滋生,似乎受了香味兒的刺激,黑氣四散開來,更有一縷附著在玉簫的手上,仿佛惡鬼張開了獠牙,迅速的生長。
“果然,還是不可避免的麼?”
玉簫聽到突然傳來的聲音,看著顏平靜的臉綻開了笑容,眸中的柔光被諷刺蠶食殆盡,心底的聲音正在告訴她:挖了她的雙目,挖了她的雙目!腦海來不及判斷,便不受控製地將手伸向顏的眼睛。
顏的目光停留在虛無,感受到危機,回過神來,看著那隻被黑氣包裹的手,忽得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便是玉簫最討厭的平靜。
玉簫的目光對上顏,心裏深深一顫,手上的動作一頓,卻像是被惡魔遏製了意識,隻能看著自己的手不受控製的抓了上去。她的眼瞳孔瞬間放大,那一刻,她甚至聽到了虛無的聲音:
“來嗎?來吧。”
仿佛是一聲輕歎,擲地有聲。
顏依舊保持著微笑,就像是坦然麵對死亡的微笑。她看見那團黑氣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然後猛獸一般衝了過來。
——來嗎?
——來吧。
眼前一陣刺痛。
顏的表情開始變得猙獰,她的手緊緊地抓著
衣角,仿佛要將它捏碎。牙齒緊咬著下唇,黑色的帶著奇香的血漬妖嬈地發著暗光,痛楚如剝筋抽髓般從頭蔓延到足底,但顏還在竭力保持唇角上翹的弧度。
顏的身體陡然放鬆,結束了。
玉簫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手還沒有收回來,卻仿佛觸電一般被彈開。她看見了,看見了顏睜開的空洞無神的雙眼,紫羅色的詭譎光波在眼瞼處縈繞。“啊——”驚懼的聲音劃破雲霄。
顏眨了眨眼睛,盯著前方的一片黑暗,緩緩啟開之唇瓣:“玉簫,”聲音中帶著十足的威攝力,“當年害得你家破人亡的是我,留下你,也隻是因為沒有半分威脅,當初的小綿羊,又如何敢下刀子呢?”聲線沒有半分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