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營,武效賢發了脾氣。原因是營長宜文光報告團指揮所:一號陣地已經被攻占。但是,兩天後,三十一師反映說,一號陣地我們交給一○六團,讓他們給丟了。武效賢一聽火了,用望遠鏡向一號陣地觀察了一陣,也發現不對勁。武效賢回到團指揮所,拿起電話就要給宜文光打。“我要他給我拿下一號陣地,拿不下來我撤了他!”武效賢吼叫著拿起電話,但是沒有打出去——政委於永賢上前按住了電話,勸武效賢息怒,把情況搞搞清楚再說。
這件事按照一○六團副團長唐永舜的說法,是“陣地編號不明確”。他說:“一營參謀長李治把一號陣地當成三號陣地,一直說沒拿回來,我說不對,一號陣地我們控製著,他是把三號當成一號陣地了……為這個,團長武效賢要撤他的職,我不同意,其實,有的陣地完全可以不用去占領,隻用火力控製就可以。譬如七、八號陣地就在敵人鼻子底下,我們非要去人爭奪,傷亡很大。一連指導員就犧牲在七號陣地。十五軍曾指責我們丟了一些陣地,其實是我們有意不去人,隻用火力控製。李德生把一營營長宜文光硬調到德山峴去彙報情況,結果搞清了事實,李德生肯定了一營的做法……”
對三營營長權銀剛,武效賢也發了一次脾氣。原因是三營的三個連隊打光後,二營的連隊上來接替。這時,權銀剛想:“我們部隊都打沒了,三營上來接替,二營有二營的領導,我這三營長也該下陣地了吧?”不料權銀剛一請示團指揮所,武效賢卻不讓他下陣地。
權銀剛開始不理解武效賢的用意,不免在電話中向武效賢發幾句牢騷。可這一來,把武效賢的火點著了。武效賢不客氣地質問:“你他媽是不是怕死?你要怕死就撤回來,不怕死就給我留下!”
“人家二營的領導都在,我三營營長指揮二營打,這不順吧?”權銀剛有他的道理。
“這你別管,我統一安排交代……”
於是,權銀剛留在了陣地上,繼續協助指揮二營戰鬥,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
若幹年後,提起這段往事,武效賢笑道:“權銀剛開始對我不滿意。他資格老,也是一九三八年入伍的。他吹號出身,當過號長……上甘嶺,他的三營五天打垮了,撤下來。我讓他留在二營和二營領導共同指揮,他有意見。現在他明白了我當時的用意……他打得不錯,在二營指揮所一直堅持到最後……”
確實,武效賢把權銀剛留在陣地上,協助二營領導指揮戰鬥是有利於作戰的措施。權銀剛三天打光三個連,三天抽光了三條大生產牌香煙,的確得到了寶貴的經驗教訓,從而采取措施,使戰況出現有利的轉機。
二十日晚上九點多,二營五連開上陣地。當時,連長朱國法和指導員王潤成,到營指揮所接受任務。據王潤成說,由於任務緊急,“營首長來不及細談,在地圖和沙盤上做了簡單交代後,就領著我們觀察前沿陣地。由於天黑,隻能看到從敵人各個工事噴出的一條條火舌,交織成密密麻麻的火力網……”那時候,營參謀長王滿卷告訴朱國法和王潤成:“敵人已占領了我六號陣地,要求五連務必於拂曉前拿下六號陣地。”
時間異常緊迫,根本來不及仔細商議作戰方案。連長朱國法建議,將全連分為三個梯隊:一排由朱國法帶領作為第一梯隊先行;副連長陳洪範帶二排作為二梯隊;指導員王潤成帶三排和炮排作為預備隊繼後。
這樣,在接受任務一小時後,隨著我方炮火準備的開始,五連投入了對六號陣地的反擊。時間是十一點二十分。
攻擊的隊伍“一腳深一腳淺地在被炸鬆的塵土中行進,猶如在汙泥中行走一般”,當部隊行至距敵陣地三百米左右時,敵人突然射出三顆照明彈,將整個山穀照耀得如同白晝,使五連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下。霎時,指導員王潤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連隊遭到屠戮——“上百發炮彈呼嘯著在山坡上落下,機關槍子彈急風驟雨似的掃來。連長帶領的一排被堵在半山腰進退不得,戰士們一個個倒下去了,連長朱國法也飲彈而亡,副連長陳洪範帶著二排十八個戰士冒險前去接應,不想,他剛躍起身,一排子彈迎麵掃來。他身子搖晃了幾下,抬起握槍的右手指了指前方,嘴裏好像喊著什麼,慢慢向前仆倒……其他十幾名戰士見此情形,急忙衝上前去,均壯烈犧牲……”
這時,王潤成“急忙喝住二排那些還要向上衝的戰士”,遂用報話機向營長王聚新彙報了情況。營長的指示是:“待照明彈熄滅後再行強攻。”
二十日夜裏五連強攻未果。王潤成發現“天空已微微泛白,眼見任務難以完成,急得頭腦發漲……”
而在營指揮所裏,三營長權銀剛、二營長王聚新等人得知五連強攻受挫,連長和副連長相繼陣亡的消息後,都心急如焚。權銀剛等人“一致認為再不能這樣搞下去了,必須改變攻擊方法。遂決定衝擊前不進行炮火準備,利用夜暗以偷襲的戰術手段懲治敵人。”
二十一日晚上八點,五連指導員王潤成將唯一實力未損的三排作為突擊分隊,由排長胡升高率領,“利用夜暗從四四八高地向六號陣地運動,悄悄通過了約一千米的敵封鎖區。九時左右,七、八班已按預定計劃進至衝擊出發位置。七班甚至摸到了六號陣地主峰下端四十米處,敵人尚未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