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上二男一女,都是三十來歲的樣子。兩個男的一人抱住女人雙肩,一人分開女人雙腿,纏在腰間,竟把女人抬在空中。寶刀出鞘,地動山搖……
“這三位可都是人物。”金玉寶如數家珍道:“女的叫李鳳珠,電影演員,和幾位導演都‘導’出過事兒來。那二位,說出他們的名字你可能不知道,可他們的老頭,在全國人民當中可是家喻戶曉。當年,我們‘五大公子,三大貝勒’在鼓樓跺下兒腳,前門樓子都得晃!那叫一個風光。”金玉寶陶醉在往日的“輝煌”之中。
“金華”地產最興盛的時期是在八十年代末,那時,BJ正籌辦亞運會。“寶貝勒”和另外兩家地產公司的“少帥”並稱“三大貝勒”,聯合“五大公子”—個個出身豪門,呼風喚雨,承接了許多項目,把全國人民支援BJ亞運會的資金賺走了不少。
好景不長,隨著亞運會閉幕,BJ市的官員倒了一大批,“五大公子”流亡的流亡,被抓的被抓。“金華”地產也涉嫌行賄,接受調查。害得他們偃旗息鼓了好幾年,還不得不向調查行賄的官員行了大筆賄賂,才算安全過關。那位官員的話金玉寶記憶猶新,他是這麼講的:“沒想到錢書記幾十年的老革命還是叫你們這些資本家的糖衣炮彈打倒了,換了我,糖衣我吃了,炮彈送回去,看你們能奈我何?”寶貝勒依言,果然送上兩枚“糖衣炮彈”—他調教了三年的兩名美女,倒貼上豐厚的“嫁妝”。那官員蔫不幾的吃了“糖衣”,卻不見把“炮彈”退回來。
“哎,我說金玉寶,七點半了,咱們不是八點吃飯嗎?別晚啦。”陸學鋒看了下表,提醒道。
“沒事兒,道兒近,這會兒也不堵車,十分鍾就到。”金玉寶意猶未盡地收好錄像帶,和陸學鋒一起出了房間。
“三兒,叫上豆兒,一會兒給我和你陸大哥開車。”沒到辦公室,金玉寶就喊開了。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的。”
“那哪兒成,一會兒喝了酒就沒法兒開了。”
“那也用不著。第一呢,我不喝酒。其次,我把車停在家裏,走過去就行了。”
“你還住東直門?那兒不是全拆光了嗎?”金玉寶有點驚奇。
“是啊,我剛回來,和父母住一起。他們三十多年沒動地方了。滿大街就這座樓沒拆。”陸學鋒有些無奈。
“那我也帶上三兒和豆兒,沒準兒‘菜包子’需要。”
“三兒和豆兒?是不是當年給你拉車的那倆小毛孩子。”陸學鋒的記憶力就是好。
“沒錯,就是這倆小兔崽子。現在也都三十四、五了,十來歲就給我拉車,一晃二十五年了。他倆他媽連初中都沒畢業,就給我當專職司機了。就衝著一條,忠誠可靠。你可別小瞧這一點,司機知道的事兒最多,尤其是我們這行,捅點兒消息出去就壞菜了。”
陸學鋒不知道金玉寶說的“這行”是指房地產還是他的VIP包房,當下也沒多言,下樓上了車。
當陸學鋒和金玉寶走進“崔家雅園”最豪華的包間時,唐淑華和蔡國慶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打過招呼,唐淑華說要到廚房去交代一下,於是,出了房間。
蔡國慶和錄像裏一樣,胖得不成比例,像個不倒翁。他的臉倒是沒那麼紅了,單單留下一點—酒糟鼻子。見了金玉寶他忙不迭地點頭哈腰,連稱:“金總,您來了?”連二十多年未見的陸學鋒都給晾在了一旁。
“噢,蔡主任,事兒辦得怎樣啊?”金玉寶像是從鼻子裏發出的聲音,眼皮都沒抬。
“辦妥了,辦妥了,您看,這不,我剛一說,楊總就大駕光臨了嘛。”蔡國慶一臉諂媚,哪兒有一點兒當官的樣?也許是官太小,見了“貝勒爺”就像奴才見了主子。回頭喝斥手下人,沒準兒會威風凜凜呢。
“歇了吧,你。我親自打了兩回電話,‘大尾巴羊’都推三阻四的。要不是我大哥麵子大,這頓飯隻不定等猴兒年呢。不認識了,陸學鋒!”金玉寶見蔡國慶沒和陸學鋒打招呼,心中不悅,他們旗人就是規矩多,禮數不到很犯忌。
大哥?陸學鋒!蔡國慶這才反應過來。其實剛才唐淑華已經跟他講了,可他心裏一直惦記著給金總、楊總說和的事兒,那可關係到他三十萬的“好處”啊。此時,他見金總如此捧著陸學鋒,趕緊堆起笑臉給自己解圍道:“是陸學鋒啊,我沒認出來,二十多年沒見了。我還以為是金總的秘書呢。”
狗眼看人低,陸學鋒心裏罵了句,嘴上說道:“你好,蔡國慶,看來你是貴人多忘事啊。怎麼樣?這些年過得不錯,發福得很嘛,當心太胖了容易血壓高。”
蔡國慶嘿嘿傻笑,沒言語。
“今天我請客,主賓的位子大哥坐。”說著,金玉寶就要給陸學鋒讓到首座。
“金總,恐怕楊總那兒……”蔡國慶支唔道。
“怕什麼?陸學鋒大老遠從美國回來,是稀客,諒他楊大偉不敢挑禮兒。”雖然這次是有求於楊大偉,金玉寶還是看不上他。盡管“藍城”實業這兩年的聲勢很大,似乎蓋過了“金華”地產,但畢竟是“空手套白狼”起家,窮人乍富。論家底兒,“金華”地產至少比它多十倍!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金玉寶,我看這麼著吧,你們三人有公事要談,又都喝酒,就坐在上首。”陸學鋒看出來了,名份座次在商場上很重要,他自己是不在乎,但不想給金玉寶添麻煩。“我呢,就和唐淑華坐在下首聊會兒天兒,我們同桌快一年呢。”
“還是陸哥想著我。”唐淑華不知何時進來了,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兒。“酒可不許不喝,昨天你就練我一人,也沒聊透。你去過何曉雲那兒啦?她怎麼今天沒來?”
“去過了,謝謝你的推薦,我今天都開始上班了。這不請金玉寶和楊大偉來談事,他倆是我的客戶。”
又是一個叫“哥”的,蔡國慶都暈了,怎麼陸學鋒人緣這麼好?他不知趣地插嘴道:“對對對,我們要談公事。”
“什麼屁公事,還不是一句話?”唐淑華搶白了他一句。
“啥事一句話?”話到人到,楊大偉推門進了屋,掃了一眼眾人,說道:“喲嗬,都到齊啦?看來我遲到了。”
“您來的正是時候,我去叫他們走菜。”唐淑華轉身要出去,被楊大偉攔住了。
“我們哪兒敢勞動你老板娘啊,快把領班叫來。你坐下陪我們喝酒,想逃?沒那麼容易。”楊大偉說著就把唐淑華按在了椅子上,自己也想就勢坐下。
“你別挨我坐呀,陸哥都安排了,你去和金玉寶喝酒聊公幹,我和陸哥敘敘舊。”唐淑華推開楊大偉,起身把陸學鋒拉了過來。
“喲,有了陸哥就不認楊哥了,女人就是水性楊花。”楊大偉笑道,後槽牙咬得生疼。
金玉寶開口了:“楊總,那件事兒是兄弟我做得不對,當時我就知道有人‘做局’,想撈一把,沒想到和哥哥你撞了車,兄弟給您賠禮了。”說著,瀟灑地遞過了一個信封。
“好說,好說,這事兒咱以後不提了。”楊大偉接過信封,看也沒看,同樣瀟灑地裝進了口袋。
那可是五百萬支票啊!蔡國慶眼睛都直了。
楊大偉得意,他算得清楚:重新招標是兩敗俱傷,絕不可取。就算當時金玉寶沒來攪“局”,他順利拿下那塊地,由於“藍城”戰線拉得過長,沒有實力獨立開發,現在政策又不讓轉手,隻好找人合作經營。弄好了自己也就掙個兩千來萬,還得壓上資金。那些協助他做“局”的公司他也得意思意思。“金華”地產攪了“局”,那就讓金玉寶去擺平他們吧。五百萬“現大洋”到手,他正好用到幾個吃緊的項目上,周轉一圈就翻個跟頭。
金玉寶心裏也有本賬:買地少花了兩、三千萬,拆遷“節約”了小一千萬,後者和給楊大偉和那幾家公司抹平了,還是上算得很。這地段的房子很好賣,整個項目下來掙上八千萬算少的。
“這就叫‘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蔡國慶又在多嘴:“楊總抓了人,結果也是咱同學唐淑華的老公,全都誤會了。現在好了,大家和平共處。”
“楊總說了這事兒不再提,你還多嘴!沒眼力勁兒。”唐淑華罵了他一句。
“唐淑華說得對,公事就是一句屁話。咱們喝了這杯酒,以後隻敘友情,‘莫談國事’。”金玉寶讓唐淑華給斟滿酒。
眾人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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