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中國古代史學的總結(2 / 3)

過了一年多,章學誠應毫州知州裴振的邀請去修誌,移家毫州。同時,他常去武昌湖廣總督畢沅處纂修《史籍考》,幫助畢沅主修《湖北通誌》和編纂《續資治通鑒》,也曾參加過《常德府誌》和《荊州府誌》的修纂工作。無論是修誌或編《續資治通鑒》,章學誠都有一套完整的理論指導思想,他不斷地向有關的朋友談起他的想法,也征求別人的意見。這些言論和有關通信,後來都保存在他的文集中。

章學誠的晚年仍然是在顛沛流離中度過的,他於乾隆五十八年把家眷從毫州送回會稽。這年他已56歲,本想在家鄉安安穩穩地度過晚年,可是家鄉隻有幾間破屋,其他一無所有。不得已,他又隻好外出為生活奔波。他到過揚州、安慶、桐城等地,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後來又到了蘇州、杭州,在那裏繼續編纂《史籍考》。其時他雙目已經失明,但仍然用口述請人筆錄的辦法繼續著述。至嘉慶六年(公元1801年),這位辛勤筆耕一世而亦窮愁潦倒一世的史學偉人終於因病謝世,終年64歲。

章學誠的重要著作有《文史通義》、《校讎通義》,以及幾部地方誌和一些零篇散著,臨終時,他委托王宗炎代為校定,後來劉承幹的嘉業堂根據王氏的校定加以補訂,刻為《章氏遺書》50卷。他一生用力頗多的《史籍考》並沒有全部完成,現已散佚,隻剩下了體例和目錄。

《文史通義》現存內篇6卷、外篇3卷,是章學誠關於文史方麵的一部論文集,其中最能代表他的史學思想的是《易教》、《書教》、《博約》、《浙東學術》、《釋通》、《申鄭》、《答客問》、《史德》等篇。這些篇的內容大致如下:

一、闡明六經皆史的觀點。“六經皆史”,明代的王陽明、李贄都曾說過,但論述不夠透徹。章學誠對此做了詳盡的論述。他說:“六經皆史也,古人不著書,古人未嚐離事而言理,六經皆先王之政典也。”又說:“六經皆先王得位行道,經緯宇宙之跡,而非托於空言。故以夫子之聖,猶且述而不作,如其不知妄作,不特有擬聖之嫌,抑且蹈於僭竊王章之罪也。”這是說,六經都是先王在位時處理國家大事的記錄,並不是一番空話,所以孔子也述而不作。如果後人無知而妄作,這不僅與聖人的做法不一致,並且也是違背先王之道的。為了給自己的看法趕供依據,章學誠又進一步說:“三代學術,知有史而不知有經,切人事也。後人貴經術,以其即三代之史耳。近儒談經,似於人事之外,別有所謂義理矣。浙東之學言性命者,必究於史,此其所以卓也。”他又說:“愚之所見,以為盈天地間,凡涉著作之林,皆是史學,六經特聖人取此六種之史以垂訓耳。”總之,他認為不光是三代的學術,並且是天地間所有涉於著作之林者都是史學,那麼六經自然都是史了。他還認為浙東學術中重視史學是個光榮傳統,他自己作為浙東人,為此而感到自豪。章學誠的這種說法,為今人研究上古史時把《詩經》《尚書》乃至《周易》等裏麵的記載作為史料來用奠定了基礎,不管他當時是否有所謂史料這一概念,實際上他是為後人研究上古史指出了方向。

二、把史書區分為記注和撰述二類。他說:“記注欲往事之不忘,撰述欲來者之興起。故記注藏往似智,而撰述知來如神也。藏往欲其賅備無遺,故體有一定而其德為方;知來欲其抉擇去取,故例不拘常而其德為圓。”這是說,記注就是把過去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必須記得完整無遺,所以得有一定的體例,要規規矩矩;撰述則是根據以往的曆史推測未來,是為了供人們選擇取舍的,所以沒有一定的體例,但是必須能自圓其說而不是信口開河。中國史學之父司馬遷著《史記》時,說過“述往事,知來者”的話,他的書可以說是記注與撰述的結合,可是後來的史家往往做不到這樣,“二十四史”中的絕大多數,隻是記注而非撰述,一些編年體史書更不必說了。中國史學吏上,稱得上是為未來指方向的撰述之作,僅隻少數幾部而已,章學誠的《文史通義》,從大量的史書和曆史事實中進行提煉,為中國史學指明了方向,當然說得上是撰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