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翼對封建君主以至地方官員的濫刑苛法也多有評論。如《廿二史劄記》卷三的《武帝時刑罰之濫》,卷14的《後魏刑殺太過》,卷22的《五代濫刑》,卷32的《胡藍之獄》等。趙翼揭露封建統治者出於獨夫心理,見朝臣“或以顏色動變,或以喘息不調,或以行步乖節,或以言詞失措”,都以為這是他們懷惡在心,所以變見於外,恐對自己不利,因而就予以殺害。像明太祖那樣則更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於天下既定之後,“盡舉取天下之人而盡殺之,其殘忍實千古所未有。”
趙翼對曆代的政治得失亦多評論,如卷20的《伺架除陌宮市五坊小使之病民》,是評論唐代的一些經濟措施的,卷25的《宋恩賞之厚》、《宋冗官冗費》等多條,都是評論宋代的弊政的,卷30的《元初諸將多掠人為私戶》,是評論元代的民族壓迫以致影響及於經濟發展的,卷32的―《明官俸最薄》、卷34的《明鄉官虐民之害》、卷36的《明末遼餉剿餉練餉》等,都是評論明代弊政的。趙翼認為經濟政治措施關係國運興衰,如民力既竭,國家也將隨之滅亡,作為統治者決不能對此 予以忽視的。
趙翼的《廿四史劄記》有一部分篇幅是論史書編纂的,他從史例、編次、書法,一直談到史書的繁簡、文筆和修史的品德。談得最多的是書法和史德。趙翼在卷6的《三國誌書法》條說:“壽修書在晉時,故於魏晉革易之處,不得不多所迥護,而魏之承漢,與晉之承魏,一也,既欲為晉迥護,不得不先為魏迥護。”接著,他在下一條《三國誌多迥護》中又說:“陳壽作《魏本紀》,多所迥護,凡兩朝革易之際,進爵封國,賜劍履,加九錫,以及禪位,有詔有策,竟成一定書法。以後《宋》、《齊》、《梁》、《陳》諸書悉奉為成式,直以為作史之法固應如是。”這裏,趙翼明確地表示了他對這種曲筆迥護之法是不讚成的。反之,史書中如有直筆書事者,趙翼必提出表彰,如卷21的《薛史亦有直筆》條,舉了許多例子,說明薛居正主修的《舊五代史》雖多迥護處,“然是非亦有不廢公道者”,說明薛史也有不少直筆書事是值得表彰的。趙翼最佩服的前代史家是歐陽修,卷21有《歐史書法謹嚴》和《歐史傳讚不苟作》兩條,是專門讚揚歐陽修《新五代史》的,他甚至說“歐史不惟文筆潔淨,直追《史記》,而以《春秋》書法寓褒貶於紀傳之中,則雖《史記》亦不及也。”又說:“歐史紀傳各讚,皆有深意。”“歐史無一字苟作。”這雖然隻是趙翼的個人看法,但對於歐陽修則未免有些過於推崇,說歐陽修超過司馬遷,恐怕歐陽修自己也會覺得不敢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