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被殺的女兒(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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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韻和母親在兩個女警的陪送下走在監獄鋪著地毯的走廊裏,高級犯人的牢房全是封閉式的,四周十分靜寂,英韻覺得這種氣氛對她和母親是過於壓抑而淒絕了。

英韻的內心是平靜的,她已無需再為自己考慮什麼,她的痛苦是母親的旁在。母親的手仍牢牢握著她的手,貼靠著她的母親讓英韻傷痛難忍,母親陪她走的這段人生的最後路程好像不是她的,而是失去英韻的母親的。

在兩個陌生的女警麵前,她們已不能過多表達自己的感情,當她們向右一拐,一眼看到了站在電梯間門前的中校童希雄、惲雲少尉和兩個全副武裝的軍警,岑嵐“哦!”的叫了一聲,雙手不由去摟住身邊的英韻。

英韻覺得這一幕對母親實在太殘忍,她揪心地扶住母親,“媽!”

中校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們,惲雲移動了一下腳步,但他不敢上前。

英韻又叫了一聲,“媽!”

岑嵐在暈迷中清醒過來,陽光透過一側的鐵柵欄照進來,她看見,英韻正憂慮地看著自己。

英韻不覺朝中校與惲雲那兒掠了一眼,她知道隻要冷酷的中校一聲令下,那兩個強悍的軍警就會立即把自己從母親身邊拉走。

中校終於移動了他的身體,他的含義特殊的表情、富於節奏的腳步在英韻看來是對她和母親最為惡意的嘲弄與玩賞。他走近她們時,英韻的臉上換成了一種堅毅、爭鬥般的神情,她無懼的敵視著中校。

中校知道自己在英韻麵前是個敗者,他無趣地避開英韻的眼睛,他轉向岑嵐,想在這個心碎的母親臉上盡情品嚐他的屠夫的快感。

岑嵐此刻無法自持地癱軟下來,可是她的手還緊握著英韻的手,那種熟悉的柔暖與親切。她抬眼望去,陽光正照射在女兒年輕、俊美的臉上,即將被押赴刑場、卻又如此鎮靜的英韻,她依然不變的散發著生命的純潔和無與倫比的文雅之美。岑嵐遲滯的身心接受著女兒向她傳遞過來的深情撫慰,她最後一次把英韻擁入胸懷。

英韻親貼著母親的臉,她柔和地低呼一聲,“媽媽,我走了。”

岑嵐隻聽英韻的柔聲一過,她的雙手與身體便十分迅速地脫離開自己,她恐慌得剛想伸手去抓女兒,兩個女警已牢牢地鉗製住了她。

那個想在英韻的鮮血榨取中往上攀升的中校童希雄在一旁冷冷地,“夫人,你必須在此和你的女兒告別,樓底下有行刑隊等著柯英韻,那個場景對你可能不太好,我隻能請你原諒了。”

這似毒箭的話語射入岑嵐的耳膜,也擊穿了她的脆弱、枯萎的心。

岑嵐從一陣徹骨的驚懼中回過神來,英韻已被那兩個軍警押入僅距數步的狹小電梯間,岑嵐失聲叫道,“英韻!”

這聲音啼血泣心,英韻回過頭,她刹時的回眸回應了母親的這聲哀叫,但她的眼睛抽離了悲痛的明澄,她沒有給予可憐的母親一絲軟弱的表情,她堅毅的,“我會到夢中來看你的,媽媽!”

女兒的承諾讓岑嵐絕望的心點燃起火焰,她話未出口,已淚水縱橫,她想撲上去,兩個女警死命地攔住她,“是嗎?英韻……”

惲雲默默邁入電梯間,他低著頭,沒有朝近在身邊的英韻看。

童希雄撇下岑嵐,透過鐵柵交叉的電梯門,他看著英韻在三個男警中間默默地站立,他咬牙,“下去!”

惲雲摁住電鈕,電梯立即往下滑去。他們四人在電梯的聲響中迅速消失在監獄頂層的走廊盡頭。

岑嵐呆立著,兩個女警扶著象是被點魔住的她,她眼前的景物讓十月的陽光照得完全幻化開來,“太亮了!太亮了!”亮得她的眼睛都看不清實物了,她像夢中人似的左右尋視,突然,她盯住那個在空了的電梯間前凝然佇立的背影,她的絕望的頭腦不知從何處恢複起理性的力量,她脫口叫道,“中校!”

這聲絕叫讓冷酷如鐵的童希雄渾身一顫,他不由回過頭,岑嵐發現這個凶殘折磨過女兒的無情劊子手像個鬥敗的公雞,他麵色灰慘與岑嵐相對,岑嵐集聚起爭取的勇力,“我請求你,在英韻的遺體被火化前,讓我再見她一麵!”岑嵐終於說完了這句話,朝著這個不共戴天的仇敵。

童希雄眼神黯淡,他看著這個他沒有戰勝的女孩子的悲痛母親,頹然回答,“我可以向上麵請示,夫人,隻要你的神經能承受得了。”

電梯在不斷下滑,英韻剛聽到這種機器的響聲時,五髒六腑都被攪騰起來,一股巨大的悲潮勢不可擋地湧上心頭,她的眼睛就要噴出淚泉了,在強行抑製的劇痛中,她無聲地喊著,“夢卿,我都是為了你呀!”她把已到喉口的嗚咽壓了下去。

在英韻的身邊,兩個軍警麵無表情的監視著她,他們的手緊握開著扳機的衝鋒槍,而近在她身旁的惲雲始終默默地凝視著不斷下滑的電梯,穿著黑色警衣的他俊挺健美,莊肅的臉上雖然紅潤,但雙眼象是蒙著一層傷感之霧。在純正、堅毅、即將被殺的英韻麵前,他是經曆了一次內心的激情風暴的,從此,他很難再看到這樣出色的女孩子了。

而在三個陌生男警的無聲包圍中,被殘酷拉出母親之境的英韻,孤身一人麵對這些劊子手,去領略她人生的最後一道風景,慘白的,是撫慰過夢卿漓血之遺軀的月光的色彩,——是女孩子的純潔死亡時最為美麗淒絕的舞台燈光。

底樓到了,他們走到樓門口,一隊武裝軍警正排隊等候著。惲雲把執刑書交給了執刑隊隊長,他驗明了英韻的真實身份後,隊長麵無表情地看看英韻,他不可思議地搖搖頭,如此俊明、年輕的女孩子會淪為死刑犯,而且臨刑時神態又十分安靜、毫不惶恐,他不由“哼”了一聲,打趣地問道,“小姐,你不用我們來攙扶你吧?”

英韻掃了那個隊長一眼,理都不理,她皺著眉頭邁下台階,行刑的軍警們緊張地握起槍。惲雲不忍地叫她,“柯英韻!”

英韻回過頭,她看見了惲雲痛切無奈的眼神,那白皙、淸俊的青年麵目,“如此黑暗中的如此異樣之美”,英韻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便回頭向前走去。

惲雲被英韻的笑迷幻了,在日光輝映下的英韻,平和而無辜,她能在臨死前給自己這個敵人一個笑容,實在是對他的仁慈的深切報答,她懂得他,也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