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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韻拒絕降臨的第三天還是到來了。
岑嵐動蕩不安地醒轉,明亮的天色已把英韻的臉顯現在她眼前,她懷著被恐懼木鈍了的心撫看女兒的睡容,誰知英韻睜開了眼睛,“媽,你醒了?”
“哎!英韻你起來嗎?我去打洗臉水……”
“不!媽,我自己來吧!”英韻連忙起身。
“別動!讓媽來吧。”岑嵐走進衛生間,一會兒,她端了盆清水出來,放到櫃子上,輕輕地絞著綿軟的毛巾。
“還是讓媽來好好侍奉你吧!”
岑嵐此語一出,英韻的心一陣揪痛,她眼前刹那迷眩,她無言地依順著母親。母親的手隔著毛巾撫拭著她的麵頰、眼睛、嘴唇,感受著母親手指的柔軟蠕動,英韻的心底湧起一股股辛酸的波浪,她無法抑製地撲到了母親的懷裏。
岑嵐擁住哭泣的英韻,她的眼裏卻沒有淚。早晨的陽光穿過鐵窗溫情地照射在她們身上,英韻抓著母親的衣裳,不住地抽泣,她可以饒恕嗎?
岑嵐胸膛裏跳蕩的心在無怨地回應,“英韻,英韻……”她柔韌的唇線輕貼女兒的黑發,好像這樣就能把英韻的血肉全部融入自己的體內。
不知什麼時候,英韻與母親分開。岑嵐為女兒衝泡了一杯奶粉,她用小勺調勻乳白色的液體,在明朗的晝光下,她的手似乎也在散發著奶的馨香。
停止哭泣的英韻倚在床頭,呆看著母親。岑嵐坐到她的身邊,“你從小就喜歡的,喝吧。”
英韻溫淳的眼神與母親衝泡的乳液交融,“你出生後,我僅僅喂哺了你一個月……”
淚痕初幹的英韻被乳液的熱氣迷化了,她飲下了它,就像飲下母親最初也是最後給予她的恩情。
吃罷早飯,英韻正與母親說話,門鎖那兒發出了啟動聲。岑嵐一看手表,才上午九點,她看見女警已經走了進來。
女警表情平和,“柯英韻,上麵有事找你,請你去一下。”
女警的溫和口氣簡直不像是對敵人,而是對朋友。岑嵐的腦子“嗡”地悶住了,她條件反射地擁住英韻,“你們要幹什麼?”
女警體諒地看看岑嵐,“岑夫人,你別擔心,去一會兒就好了。”
岑嵐的頭皮開始發麻,她敏銳地捕捉著死亡的暗影。英韻把自己的手放到母親的身上,寬慰地,“媽,沒那麼嚴重的,你讓我去一下吧。”她的眼睛明純清澈毫無畏懼,她朝母親微微一笑。
岑嵐繃緊的心不由放鬆了一點,“好吧,你去吧,英韻。”
岑嵐被英韻的目光輕柔地觸摸,她強抑著已到眼底的淚水。英韻也在抑製那種不祥的預感,她誠切地點點頭,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女警朝直盯著英韻背影的岑嵐安慰了一句,“你耐心等一會兒,柯英韻馬上就能回來。”
岑嵐好像什麼都沒聽見,門一關上,她麵對那扇銀色的鐵門發呆,好久她才無力地倒向床頭,兩個眼瞼突突起跳,英韻暫離產生的巨大空寂讓她整個人都暈忽起來。
岑嵐與英韻已經相處整整兩天,今天不過是第三天的上午,難道他們就要動手了?警方不會把確切的執刑時間告訴她,他們把女兒最後的時刻留一段給她,她已是最為例外的幸運者了。
明亮的日光變成一種可怕的暗示,在它的包圍下,岑嵐念起了柯珂的名字,“給我力量承受這一切,小珂!你既能賜予我女兒的幸福,也應給我抵禦喪失的勇氣。”
眼淚不覺溢出眼眶,“總要來的一刻,無以阻擋的狂暴席卷,英韻,你青春正放的生命就這麼被殘虐地滅殺?可我又能怎麼辦?這個不斷延展的無情世界,何時阻止過任何一個慘劇的發生?而走到地獄門口的英韻安然自處,我這個陪伴她度過最後時刻的母親倒顫懼得像個怕死鬼!”
岑嵐被頑強的死念牢牢鉗製,她失覺般迷離著,“英韻……英韻……”
在她靈魂飄浮的迷境中,時間不知流失了多久,門鎖又發出啟動聲,岑嵐像是被猛彈一下死靜的心弦,她坐直了身子,英韻完好無損地重現在眼前。
岑嵐不相信地看著女兒,英韻已坐到她身邊,她醇和地,“媽媽,我回來了。”
岑嵐雙手本能地伸過去撫觸英韻的身體,英韻依順地伏入她的胸懷。岑嵐呆滯的眼睛又活了起來,眼淚慢慢滑落到英韻的烏發上,在那青春生命的征象上如珠地閃亮。
英韻感受著母親胸懷的痛苦起伏,這個遮擋整個無情世界的胸懷,她在其中回想剛才自己遭遇的那一幕。
那張久別的烏亮的大台桌,桌後麵坐著麵色冷峻的中校處長童希雄,英韻與他冷冷地對視。
中校象是憋著悶氣,他看著眼前這個沒能製服的年輕女孩,“我接到上麵的最新指令,非常不幸,柯英韻,明天就要執行對你的死刑……”童希雄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想看到英韻的不幸的反應。
英韻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知道了,你還有什麼話嗎?”
英韻依然不變的鎮定自若著實讓中校怒火中燒,他的同樣強傲的主宰者的心急狂地喧囂,“難道你的母親都沒能挽回你赴死的意念?”
英韻眼神冰冷、堅毅,“我可以走了嗎?”
童希雄凶殘地大叫一聲,“你的生命到明天上午八點為止!”
英韻猛地與中校敵對著,她咬住嘴唇,“你也會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