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93|H:220|A:C|U:http://file1./chapters/201511/3/3639619635821067694763319998787.jpg]]]
當女兒的天堂還靜靜關閉著的時候,岑嵐卻已從迷昧中醒轉。
她細細地端詳睡著的英韻,女兒俊潔的麵容交織著夜的夢和晨之清新,它形成一種令她喜慕的風情。她的手不由撫到英韻曾經傷腫的唇邊,那純淨的紅色是她親嚐過的女兒的鮮血的滋味,她怎能忘卻?
過了良久,她才起身。
在相鄰的衛生間,岑嵐梳洗著自己。與英韻相處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她發現自己的眼睛像個蓄積悲傷的深水池,平波之下隱藏著巨浪驚濤。她需要這樣的安靜,她必須堅穩住自己去無畏地做英韻的依靠,否則她會被水底暗藏的巨讕掀得失去理智。
她打了盆涼水,白色的搪瓷臉盆底清晰地印著“西郊監獄”四個紅字,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用這種臉盆洗臉。
她走出了衛生間,英韻還無聲地躺著,她心裏不免感到寬慰。
她抬頭望向鐵窗,“今天是十二號,英韻的生命又縮短了一晝夜,她還有多少個晝夜?天空依然晴朗寬廣,世上隻有它才能永存……”
忽然,岑嵐的耳邊飄來一種急切、模糊而低弱的聲音,“媽……媽……”
岑嵐飄忽的靈魂立時產生一陣刺痛,她回過神,轉眼向床上望去。
未醒的英韻好像在尋找什麼的用手在被枕間捏抓,顰蹙的眉眼間透散著迷亂,嘴裏還在孩子般地呼著,“媽……”
岑嵐一下子撲到尚未醒轉的英韻身上,她一隻手輕輕捏住英韻尋抓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撫到英韻不安的睡顏上,“英韻!英韻!媽媽在這兒!”
英韻被母親的手心溫暖著,她很快平息下來,慢慢的她睜開了眼睛,孩子般的尋覓眼光投向岑嵐。
“英韻……”岑嵐慈柔地俯視她,那眼神有著滋潤女兒心田的無限母性,英韻迷失的,“媽,我好像忘記昨天了。”
英韻勉強笑笑,她明白,她迷亂的原因正是現實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她與母親的頭上,她的母親已經永遠失去了她,她在夢中疾呼“媽媽”不就是一種求救之心的反映?可她的戀母之心已被她自己用槍彈擊穿。
看著英韻臉上掩抑不住的懊恨,岑嵐心疼地擁住她,“英韻,媽媽不會離開你的。”
岑嵐的內心深受刺激,英韻的這聲“媽媽”已呼之太晚,聲聲啼血。想到女兒幼年的母愛缺失,她在軍警殘酷折磨她時無處乞援的可憐,她身上殘留的那些虛淡的傷痕,她這個母親最終無能拯救女兒即落九泉的薄命……
“英韻……”
英韻默然望著牆壁,被母親擁撫的她在承受不可逃脫的懲罰,她抑製住自己的悲潮,“媽媽。”
女兒的回應使岑嵐再也忍不住了,淚水盈出了眼眶,她得到的是什麼呀?
母親的淚水沾濕了剛剛蘇醒的英韻的臉頰,英韻自悔無知的失態。母親的淚水在她的臉上靜靜地閃光,她摟住了母親,她知道母親的悲泣已讓她們一起沉入死之血海。
“這就是我獻給母親的愛嗎?她的淚,我的血,我跟她究竟誰更可憐?”
早晨的悲情風暴不久就被明麗的秋日洗掃,麵對不顧她們的悲痛照射入室的陽光,她們振作起精神,時光無論如何都在熱誠地向她們傳遞生命的氣息。
吃罷早餐的英韻還在回味剛剛下咽的精美早點,眼睛已向母親投去溫柔的光。她不能讓悲痛任意流泄,否則她會無法迎視母親。
岑嵐坐到英韻的床邊,英韻看著母親翻閱自己的《帕拉斯》。岑嵐知道英韻的年輕人的思想,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對過於平常的事物沒有興趣。
“如果夢卿活著,她肯定會扮演帕拉斯吧?”
“嗯。”
“上個月,我送可桑去聖大入學,遇到了巴克斯和李倩敏。”
“可桑也進聖大了?”英韻第一次聽到弟弟的消息。
“是的,他進的是理學院,我們家的孩子都是才能出眾的。”岑嵐笑。
英韻也笑了,但她不想多提弟弟,因為他們是陌生人,“巴克斯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現在的聖大沒人知道你我的母女關係。”
英韻低頭,想著自己在聖大的歲歲月月,那些歡笑的日子,才子們的超拔與對她的提攜,“媽,我在聖大留著的物品……”
“全被朱丹他們清理回家了,我聽可森說的,嗨!他們很想你。”
一聽母親提到可森,英韻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