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的校場,他以為她不會來,可是校場看台上那抹意外出現的青色卻輕易安撫了他的心。皇帝賜予他的一個心願更是讓他對於那個勝利誌在必得,雖然過程中有皇帝的放水,但是大家都知道戰場不是單打獨鬥,即使皇帝身手在好,在大軍落敗時,他雙拳難敵眾手,勝利其實早在一開局就落入運籌帷幄的常寧手中。
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鎖住那抹梅香的契機。所以他冒犯天威,求一個心願。
深深看了還在水中的女子一眼,她的身子微微蜷縮起來。即使是夏夜,水中的溫度依然可以讓個人受寒。他輕輕扯下自己的披麾,動作輕柔的捧起水中的她,納入自己的懷抱。
似乎感覺到了溫暖,她不自覺的緊緊倚靠住她,輕輕掀開眼簾,看見眼前靈魂深處緊緊鎖起的那張俊容,經不住幽幽歎了口氣,輕輕喚到:“常寧。”迷蒙的月色讓她分不清是現實或者夢境。
他的身形微微僵住,那一聲嗟歎裏飽含的遺憾和怨懟深深撞擊著他的心。
“敏梅,這一次,我不能放你走!”他深邃的眼眸裏閃著堅定。“皇上既然賜予我權利,那麼我們的命運,總要有一次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胸口傳來陣陣疼痛,她咬牙忍下了。轉而幽幽的笑了,笑容裏有驚訝,有嘲諷,還有淡然。他說了“我們”這兩個字,原來他還是不懂,那年她命人砍倒恭王府東苑的那株梅樹,便已經把自己和他的名字從三生石上抹去。他們已成陌路,再受用不起“我們”這兩個字。。
閉上眼睛,沉入更深的夢境。就這一次吧,最後的一次,她不願意和心底最深處的自己作對,安安靜靜的依附在他的懷抱裏,嗅聞著熟悉又陌生的他的氣息。醒過來,這一切都隻會歸於遙不可及的夢境。
會營帳的路上,誰都不願意再開口破壞這好不容易的融洽。
常寧送敏梅回到營帳的時候,在帳外遇見了風塵仆仆趕回的管戎。他那件淡色的長袍甚至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被一層薄灰緊緊包裹著。
“格格。”他不亢不卑的喊著,並沒有行禮,看見敏梅身上那屬於男人的披麾下,眼神裏閃過一絲黯然,很快,但是常寧依然捕捉到了。常寧袖袍下的手緊緊的握了握。
“格格,白大夫希望您盡快回江南。”看著敏梅的神情有些急切。“否則…”
“管戎。”敏梅的聲音不重,但語氣裏有著不容抗拒的喝止。
常寧冷冷的看著兩人眼波流轉間的互動,胸口燒起一把火。這個白大夫是誰?一個神色曖昧的管戎不夠,江南還有個白大夫等著她?“格格不會再回江南了。”他冷冷嗤笑著。緊緊抓住敏梅身側的柔荑,動作有些粗魯大力,讓敏梅生生犯疼。
管戎看著敏梅無聲的詢問著她,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些天,格格和這恭親王之間發生了什麼。
她掙紮不開他的鉗製,抬頭看見月色下他脖上的青筋爆跳著,一開始燃燒起來的怒氣意外的被平複了。“親王憑什麼決定我的去留?”她冷淡的問著,是存心要他難堪。他們早已經沒有任何牽係,她倒是好奇他這樣自信的介入她如今的生活到底杖持的是什麼?
“敏梅,別逼我!”他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欺近她的耳垂。“你知道白日裏皇上賜予了我什麼。”
敏梅怔住,愣愣看著他,想要從那陰沉的臉上分辨他話裏的虛實。“你…不會…”他怎麼可能為她放棄那張到手的兵符?可是從他手掌傳來的力度卻告訴他,這一刻他有多認真。
“不信?要不要賭賭看?你可以拭目以待。”他殘忍的笑著,他不怕告訴她,兵符早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皇帝對於把兵權交到他手上一事已經是板上釘釘。而他現在迫切想要的就是折斷她的羽翼,讓她從此無法飛離他的身邊。
說完他甩袖離開。看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她恐懼的顫抖著,搖搖欲墜。直到管戎發現她的異樣,走過來扶住她的身體。她突然惱恨起自己來,為什麼要那樣愚蠢的與他對峙呢?為何她總是學不乖呢?這樣的互相傷害,到最後傷重的隻會是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