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營地的,葉兒站在她的營帳外驚慌的張望著,看見遠處的她,急急跑過來。“格格,你這是怎麼了?”她細細審視著敏梅滿身的狼狽,好不心疼。從格格被恭親王擄上馬,她心裏就一直不安,夜色漸漸暗了,也不見格格回來,去到恭親王的營帳外有士兵駐守,她不得而入。這木蘭圍場裏野獸出沒,到了夜裏甚是危險。若是再不見格格,她都打算去太皇太後那裏稟報,派人去尋了。
“沒事。”她虛弱的搖了搖頭,對葉兒安慰的一笑。葉兒攙扶著她有些虛浮的腳步緩緩走回帳裏。
“格格,恭親王是不是又欺負你了,葉兒要去告訴太皇太後。”說著葉兒就要往外走。
“葉兒,不要!”敏梅急急拉住她。
“格格,那恭親王欺人太甚。你到現在還護著他?”葉兒氣急了。
“葉兒,我不是護他,隻是皇奶奶已經夠未我操心的了,這些小事我們就不要去煩她老人家了,畢竟我們不能事事要她處理周旋。”
“可是若他再來欺負格格呢?”葉兒咕嚕道。
“我會躲著他的。”她歎了口氣,隻希望允承的婚禮快些到,婚禮結束,她就可以回江南了。“葉兒,我累極了,想要早些安置。”
梳洗完畢,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紅腫的雙唇,滿眼憔悴,她仿佛又看見了四年前那個滿眼絕望的女子。四年的流浪,或者真的如常寧所說,那些堅強冷漠隻是她保護自己的脆弱外殼,碰上他的利器,什麼盾牌都應聲而碎了。她其實不如自己想象的堅強。
她是有些怕了,心裏有個小小的恐懼正在滋長,害怕麵對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寬衣上榻,或許是累極了,很快便沉沉睡了。
“敏梅,你可有記住額娘的話?!”她緊緊抓住自己女兒的手,力道大得指甲深深掐入女兒的手掌心。
七歲的小娃兒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她並沒有感覺到手掌心傳來的疼痛,一雙眼睛圓睜著看著她帳外傳來通亮的火的光影,幾乎要以為這是白晝,而非黑夜。邊關戰事又起,阿瑪領命駐守後方援助,他們一家人總是形影不離,阿瑪抵不過額娘的苦苦相求,想著後方還算安全,所以帶著他們來了。聽額娘說昨夜前方來了密函,命阿瑪率領城中的高級將領在城外安營紮寨,隨時等候召見。還在繈褓中的弟弟不便帶在身側,放在城內,她和額娘跟著父親駐紮在離城牆不遠的地方。
“額娘,起火了嗎?”她愣愣的看著那帳篷角落迅速竄起的小小火苗。
“敏梅,你看著額娘!”晉福晉一貫溫婉的臉,這一刻在火光下竟然有幾分駭人。“你答應額娘的事情能做到嗎?額娘可以相信你嗎?”
敏梅微微的點了點頭,突然被一股強大的恐懼所籠罩著。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何額娘會瑟瑟發抖?
借著帳外衝天的火光,她看見了額娘錦袍上的斑斑血跡。混沌的神智頓時回籠。“額娘!你受傷了?”她記得阿瑪總是千叮萬囑,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她要負責代他保護好額娘。
“額娘沒事。”晉福晉緩緩的鬆開了女兒的手,狂亂從麵頰上褪去。她伸手輕輕的撫了一下,合著手掌的濃稠血液把亂發別好,動作如平常一般的優雅,可是那眼裏的死氣和決絕卻讓人心生寒意。
“福晉,不要!”敏梅身旁的奶娘突然跪了下來。
晉福晉看了身旁的奶娘一眼,緩緩的閉上眼,眼淚奪眶而出。“我若不去,如何能換得敏梅和允承的安全?”她仰著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其實他們不必如此相逼,王爺走了,我自然是要隨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