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梅的小手突然用力拉住自己額娘的手。“額娘,你和阿瑪要去哪?”她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你們要丟下敏梅和允承嗎?阿瑪不是說我們一家永不分離的嗎?”
晉福晉緩緩的蹲下來,緊緊抱住敏梅。“敏兒,阿瑪和額娘去的地方太遠了,不能帶著你和弟弟同往。”她軟軟的身子已經抱不起女兒了,不能就這樣倒下,她還要留著一口氣走回王爺的身邊,那個情深意重的男子還在那裏等她,他們說好,生死不離。
“不!允承還小,可是敏梅不小了!敏梅可以坐在阿瑪的馬鞍上和你們同行。”她小小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
晉福晉猛地放開女兒。言辭狠曆的對她說:“敏梅,你不能去!你答應額娘你會照顧好你的弟弟的!你剛剛不是說額娘可以相信你的嗎?”
敏梅怯怯的看著她,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額娘。她的額娘總是溫潤如水。額娘的手狠狠的抓著她的手臂,逼著她點頭。她終於微微點了下頭。
“敏梅。。。”她的喉嚨哽咽著。“額娘遇到你父親,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後來還有你和允承。女子難為,有些話你或者現在不懂,額娘隻希望你能遇見一個真心護你愛你的男子,不論富貴出生,平順一生就夠了。”
敏梅點了點頭,然後她看見額娘站起來看著她笑了笑,雖然她的衣衫斑駁,妝容散亂,但是那笑容裏的淒美卻是絕無僅有的。
撩起帳篷的簾子,敏梅駭然看見帳外的營地裏已經是一片火海,幾十頂帳篷上都跳躍著妖嬈的火苗,本該黑寧的天空被映照上一層刺眼的紅。帳外的空氣突然撲麵而來,那是一股子血腥味,夾雜著被燒焦的灰塵,讓人作嘔。
她也看見了額娘身後那把已經沒入身體的匕首,她看見了浴血奮戰在眾多敵人中的阿瑪。額娘沒有再回頭看她,腳步未曾因為那身後的匕首而拖遝,她一步步,堅定的朝著自己的男人走去。決絕的背影最終隱沒在重新落回的帳簾外。
敏梅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她卻掙不開乳娘緊緊拉住自己的手。
她猛然從夢中驚醒,冷汗淋漓。入眼的是和夢境裏完全不同的營帳內飾。榻前的羊毛氈子躺臥著葉兒。
“格格,你怎麼了?”葉兒感覺到異樣,馬上起身。
她茫然的看著葉兒挽在腦後的發髻,葉兒與她同歲,那是及笄那年一同挽上的。,緊緊拽著身上錦被的手鬆了鬆。怔怔看著眼前逐漸清朗的景物,原來隻是夢境而已,她早已經不是那年邊關失去父母無依無靠的幼女了。
“沒事。”她接過葉兒遞給她的手帕,擦拭額上的汗珠。她已經多年不做這個夢了,今夜夢中的一切卻還是那樣清晰,仿佛就發生在眼前一般。“什麼時辰了?”
“卯時了。”
她起身,已經再無半分睡意。葉兒為她披上外衣。她說她要出去走走,葉兒不肯,擔心著她的身體。她卻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撩起簾帳出去了。
卯時的天空已經有了一絲青光,草地上的露珠沾濕了她的軟錦鞋。她愣愣看著遠方,羽睫上的潮濕已經分不清楚是沾染的究竟是露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