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暖暖的風吹進來,撩撥著馬車簷遮上掛著的銅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車廂裏鋪就了一層又一層輕軟的絮被,為的是怕一路的顛沛會讓安置於軟被上的人感覺些微的不適。

她是被一陣陣撲鼻而來的草藥味擾醒的。她對這個味道太過熟悉,四年的時光,不變的是每日清晨葉兒為她熬製的這味藥。

“葉兒…”她的聲音沙啞。眼簾掀開,是陌生的環境。“葉兒…”她又喚了一聲還是沒人答應,許是馬蹄聲蓋過了她略顯微弱的呼喚。身子很沉,動不了。她無奈的笑了,撇頭看見那從四方窗欞外投射進來的光景,藍色的天空仿佛能沁出水來,閑散的幾多白雲,有意無意的點綴著。偶爾有樹枝掠過窗戶,淡淡的春天的味道。

葉兒推開門欄進來,驚呼:“格格,你醒了?!怎麼不叫我?”

“叫了,隻是你沒聽見。”她好笑的看著葉兒。讓葉兒扶起她靠在車廂上。“這次我睡了多久?”她淡淡的問。

“三天。”

“比上次症發又多了一天。”難怪她現在感覺身子更加的乏力了,淡淡的笑容,一臉的漠然。

“小姐,沒事的,管戎前日就啟程趕回江南去了,要白大夫配置新的藥方給你。”葉兒安慰著。

敏梅輕笑出聲,“葉兒,我不是怕死呢。”

“格格,你不怕,可是葉兒怕啊!葉兒好怕,好怕格格不在。葉兒該怎麼辦?”葉兒急得眼淚都掉了出來。“為何還要去招惹那恭親王,我們躲著他不好嗎?你忘了白大夫說過的話嗎?心悸症最忌動情,格格我們回江南吧。”

敏梅沒出聲,撇頭看著窗外。是她招惹他嗎?她躲了,可是卻仿佛總也躲不過一般。

四年前生下常寧的孩子,孩子整整折磨了她兩天兩夜才瓜熟落地,心悸症是那時候第一次發作吧。孩子沒能活過三個月,她也差點在那時死去。

三年前在江南遇見白大夫,他解了她病症的疑惑,他說那是她胸腔裏的那顆心上破了一個洞,而她的孩兒也可能是承襲了這症狀,所以才會夭折。

一個洞,她低頭看著胸口疼痛的位置。是啊,怎麼填也填不滿的洞。她還能拖著這心口上的洞走多久呢?

恍惚間想起那日在常寧營帳的那一幕,愁緒終於還是爬上了她的眼眸。

“允承有來過嗎?”

葉兒低下頭默不作聲。

她釋然的笑了笑。允承是該恨她的,當初她對他的莫不掛心,事後的一走了之,隻是留了個讓人譏誚的姐姐虛名給他,她可以想象,在那些尖酸刻薄的皇族宗親嘴裏不會有什麼好話。一個瘋狂追著常寧身後跑了十餘年的外係格格,耍弄權貴得到王府福晉地位,卻得不到王爺心的失敗角色,最後還一紙離合書帶給皇族不堪的羞辱。

頂著她弟弟的身份的允承必然承受了無數的難堪。

感情,是白大夫要她禁錮的,江南的那幾年,她真的做到了。回來皇城之前白大夫千叮

萬囑不得動情,不得激動。要做到,真的好難。

敏梅再見到常寧已經是到達木蘭圍場的日子了。

日子居然就在馬隊的顛沛流離間進入了初夏時節。木蘭圍場裏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色,高闊的天空,一望無際的塞罕壩草原上鋪就著茸茸青草和萬紫千紅的野花。

敏梅知道再過去一點點,就能到達自己的家鄉了。

她的身子在這長途跋涉裏時好時壞,急煞葉兒。一直埋怨著管戎不該告訴格格春狩的事情。可是看見這片遼闊的土地,敏梅的精神突然大好了起來。嗜睡已經明顯減少,越接近草原,她越是興奮,麵頰上甚至染上了久違的紅潤。

今年皇上沒有選擇行宮為落腳點,而是選了一處寬闊的地方安營紮寨。一個個的營帳被支起來,仿佛是蒙族人特有的蒙古包一般。滿蒙人本就出身於草原,即使入關後已經滿滿漢化,築起亭台樓閣,可是對於老祖宗留下的習性還是不會覺得陌生的。

安置過行李,她就迫不及待的走向那片草原,仰頭呼吸著這久違的草原氣息。

“葉兒還記不記得我阿瑪說過塞罕壩是最美的地方,有山有水有雲彩。”小的時候,阿瑪有好幾次騎馬帶她來到這裏。

“葉兒,我好想騎馬啊。”

“格格,不行,你的身子才剛好,萬一有個差池怎麼辦?”葉兒難得一板一眼的說,這刻她倒像個嚴苛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