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你看我不是好全了嗎?”說完,她還一個旋身,寶藍色的騎裝披風隨意的揚起。
“萬一騎馬的時候又犯暈怎麼辦?管戎不在,葉兒救不了。”葉兒就是不鬆口。
遠遠的,常寧就看見了她,貼身的騎裝穿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削瘦了,她生病的這十來天,他幾次想要去看,卻都奈何皇奶奶的旨意無法接近。她沒有用膳嗎?為何遠遠看見她飛揚的披風,他會有種感覺,仿佛風一揚,她便會消散一般。
她和葉兒的交談順著風正好傳入他的耳裏,她那張小臉上寫著的渴望那樣熟悉,觸動了他記憶的弦,絲絲的痛楚被他刻意壓製住。一個利落的翻身,他已經跨上他的良駒,用力夾腿,馬已經朝她們奔去。然後是葉兒的尖叫聲中,堅實的臂膀攔腰將她抱住騰空,下一秒,敏梅已經跌入一具熟悉的懷抱,安置於馬背上。
顧不得身後那群皇親貴族們投來的異樣眼光,明明知道不該和她牽扯,他卻無法在麵對她那渴求的神情時再拂袖而去。滿足她吧,人生的相逢裏,他突然希望能滿足一次她的翼望。
他知道自己應該停下,可是卻一直策馬狂奔著,耳邊呼嘯的是木蘭圍場初夏還有些微涼的風聲。恨不得能就這樣帶著她策馬而去。胸口的那個人,纖細的身子緊貼著她。瞬間已經讓他有被溫暖包圍的感覺。他的手環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他的下巴就抵著她散發淡香的發絲裏。身體與身體的契合仿佛她本來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不曾切割,嚴絲合縫。
不知是風吹疼了她的眼睛還是身後的體溫捂融了她眼裏的寒冰,她隻感覺心頭酸酸的,淚水在一瞬間滑落,卻很快的隨著高馳的速度在風中消失殆盡。這是她曾經百折不撓想要得到的位置。幾次來木蘭圍場,看著駿馬上奔馳的他,她一遍遍的幻想著自己和他共騎的畫麵。如今的擁有,卻隻讓她更加深刻的感覺到過往的一切已經恍如隔世。
策馬奔馳了一段距離,在一處天然形成的小湖泊前他才停下,利落的下馬,然後輕緩的,小心翼翼的抱著她下馬,那動作宛如麵對的是易碎的珍寶一般。
她不說話,側身看著平靜的湖麵被不甘的微風擾亂,漣漪重生。心頭亂作一團。
“病都好了嗎?”他問。俊美的眉眼糾結著。
她回過頭來,定定看著他。他不知道她的病症是來自於他。若今生與他永不相見,或者她還能拖著病體殘喘幾年。白大夫治療心悸症的藥,在她見到他以後就失效了,果然,他是她命裏的克星。
“王爺知道我及笄那年,科爾沁部族向皇帝哥哥請求和親一事嗎?”她問,眼神卻並沒有落在身邊的男子身上。
他點頭,臉色沉重的看著她。
“阿瑪厭倦了京城官場的爾虞我詐,他一直希望我們一家能永居草原,草原上的人心胸開闊,性格直爽。心裏頭藏不住事情。後來發生變故,懷抱還在繈褓中的允承的我也不過是點大的孩子,第一次進入威嚴的紫禁城,我記得當時手腳都在發抖呢。”她跌入更深遠的回憶中。“深宮內院裏的拘謹和繁複是我不能適應的,同一個屋簷下住著的人,當麵甜甜膩膩,背過身卻恨不得刀刃入骨,那樣的生活我從未經曆過,惶惶不可終日是那時的真實寫照,其實隻有阿瑪的馬背上才是我的家。初入皇城沒有一****能停止對草原的向往。渴望簡單的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喜歡不喜歡,一目了然。”
他沒做聲,凝結的眉頭顯示他心頭的不鬱。卻也隻是靜靜聽她傾訴,那些年她的麵上一直掛著的是璀璨的笑容,他從不知道原來她也有這樣的晦澀麵。
“我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占了皇奶奶的寵愛,我囂張跋扈,可那些年裏我是否真的有做過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傷害到什麼人?”想來那些年少歲月裏的天真嬌憨都在斷情的那一日一並被埋葬了。她沒想過有一天她可以如此雲淡風輕的和他談起過往,心裏卻湧上一股子輕鬆。
“常寧。”她喊,這是重逢後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那幽幽的低喚裏夾雜著難咽的沙啞,滑過他的心頭,引來他眉心一蹙。
“我是有機會回到這片草原的。”她稍稍停下話語,一雙明眸恨不得能看見他的心裏。多年後再說起這些,不再是為了感動他那顆冷漠無情的心,隻不過是心裏承載太多了,她要一個出口。也為那癡狂的青春做一個結束,“科爾沁的多爾濟在很多年前隨他的父汗到過阿瑪的府邸,我們年幼時便已經相識,他相中了我做他的妻子。皇奶奶說那是一次機會,一次自由的機會,可是我任性的放棄了,事後回想,若是放在今日,恐怕結局會不一樣。”她看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詫異,微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