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弟子是個寶(新)31(2 / 3)

長發因為掉落在坑中,都散了下來,長長的散在腰背之後,整個人顯得格外的稚小。

畢靈靈看見他這個樣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心陡然酸了酸。像是看一個未足歲的小弟弟般,眼神裏漸漸生出柔意來,伸手主動去拉他。

天官似乎驚了驚,卻順從的跟著她走了好幾步。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畢靈靈的身上開始有淡淡的血氣,天官跟著她默默的走,好幾次嗅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血氣。

“小叉,風塵仆仆,我們再尋了住處,就好好沐浴一番吧!”他嚐試著提議畢靈靈去沐浴,以期許洗去她身上淡淡的血氣。

畢靈靈有些奇怪的看向天官,心中突的跳了一下,輕輕的嗅了嗅鼻子。隨著她嗅鼻子的動作,她的臉立刻變得慘白。

至此,一行人彼此之間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離仙山越近,三人的表情越是凝重,夜晚很快到來,這次三人正巧走在郊外,尋了一處沒有人的住所,三人動手收拾屋內的東西,青蓮見屋裏有灶台,主動提議,為三人做飯菜。

荒郊野外,除了能吃的野菜,也沒有其他物什,青蓮簡單的切了野菜,做了湯,三人就著鎮上帶來的幹糧,勉勉強強吃了餐食。

山間夜間,黑通通的,零星的閃著綠色的暗光,畢靈靈站在窗口,看著黑暗中明滅的綠光,不知怎麼,突然打了一個冷戰。

天官站在她的身後沉默了許久,突然伸出手來,越過她的臉,輕輕的關上了窗戶,將她的胳膊扯了扯,露出小虎牙,笑了笑,道:“荒郊野外的有什麼可看的,早點休息吧!”

畢靈靈的肩膀被他溫暖的手一帶,立刻回了幾分神來。

她勉強朝著天官笑了笑,和青蓮並排躺下,每個人都閉著眼睛在養神,可是每個人的意識都是清醒的。

青蓮閉著眼睛,呼吸綿長。

天官因為存了警備,也抱著倒,半跪坐在門口,睫毛微微的顫抖著,隻有畢靈靈躺在那裏,翻來覆去的,不知道掩飾內心的煩躁。

夜越發的深,天官坐在那裏,閉著眼睛將寶劍鞘捏得更緊,已經是二更天,似乎畢靈靈翻來覆去的幅度越發的大了。

山間的獸鳴一聲高似一聲,畢靈靈突然停止了輾轉反側,呆板的坐了起來。

天官嚇得一下子蹦了起來,捏著劍鞘,呆呆的站在那裏。

這次他再也不敢主動的跟她說話,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他一聲不吭的跟在畢靈靈後麵,並且時刻戒備著。

畢靈靈的眼半睜半閉著,如履平地般,僵直著身體,熟練的在樹林裏穿梭,似乎已經走過數百次一般,天官跟在她的後麵,卻是一腳深一腳淺的踉蹌前行,他比前些日,似乎又稚氣一些。

林間星星點點的暗光,明滅閃爍,天官跟在她的後麵,手心裏都是冷汗津津的。

天官看著畢靈靈就這麼直挺挺的走著,心下越來越不安,一把拉住畢靈靈,不敢再任由她走下去。

畢靈靈任由他抓著手,像個木偶一樣,呆滯的看著前方。

“小叉……”天官護住自己的頭,輕輕的喚她,生怕她像上一次一般跳起來揍他,他並不是不能動手,隻是現在控製不好自己的力道,生怕傷了畢靈靈。

畢靈靈靜默著,既沒有甩開他的手,也沒有再往前走一步,呆滯的眸光似乎閃了閃。

“小叉,你聽見師父說話?”天官小心翼翼的問她,一邊在手心裏結了一個印,以期許出其不意震醒畢靈靈。

畢靈靈緩慢的轉過臉來,眼神似乎很是迷茫,原本蜷縮的手,慢慢的伸展開來,指甲一點一點的長了出來,似最銳利的刀。

天官眼尖,看見隨著手指刃刀展開,似乎她的眸間燃起了隱隱的金光,不由得心裏警惕。

“師父?”畢靈靈偏轉著頭,似乎在確認天官的方向,眸子裏金光隱隱,忽明忽滅的:“師父……”她的聲音更似接近夢喃。

天官心裏疑慮不定,思考片刻之後,終究伸出結了印的手,狠狠的朝著畢靈靈的手腕重新抓去。

淡銀色的結印觸及畢靈靈的手腕,她立刻尖叫了一聲,眸中金光大盛,一把推開天官,喉管裏低低吼了一聲,身手靈敏的竄了出去。

天官懊惱萬分,縮水的身板根本跟不上畢靈靈的動作,更加使不出禦劍術,又焦急又懊惱的索性朝著畢靈靈消失的方向發足狂奔而去。

山間獸鳴,淒厲更甚之前,天官提袍奔跑於山林裏,聽見獸鳴之聲越發的淒厲,心裏的不安陡然更甚。

“小叉,莫要輕舉妄動!”他無助的大喊,林中血光大勝,似乎血腥味順著風兒,一陣陣的刮了過來。

腥風卷起他的衣角,他透過暗綠色的樹葉,看見黑發飄蕩在空中的畢靈靈,正麵目猙獰的怒視著林中的群獸,那群野獸,早已經失去了理智,都拚命的四處奔跑,企圖尋找一個缺口,竄逃出去。

“小叉……”天官揪心,看見她薄薄鋒利的長指甲縫裏,順著流下的鮮血,絲毫沒有平日裏斬妖除魔的心,隻有滿心的痛惜。

“你不能這樣!”他緩緩的靠過去,又痛又憐的伸出手去,嚐試著去握她的手,畢靈靈一直維持著偏頭的動作,嗅到天官的氣息,鼻翼動了動,眼角一掃,手指甲迅速的掃了過來。

那淩厲的指甲堪堪掃過天官的麵頰,突然頓住。她的臉微微側過來,鼻翼微微煽動者。

天官驚喜的發現畢靈靈金色的瞳仁漸漸的斂去一些。

“小叉?”他試探著伸手去觸碰畢靈靈的手指,畢靈靈的手指尖顫了一顫,卻再也沒有像剛剛那樣揮舞,任由著天官將她沾滿了血水的手指給包裹了進去。

天官看她呆呆愣愣的樣子,心裏大是不忍,輕輕地包裹著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裏,此時,他的身形以不如以往,鼻端隻能堪堪到達畢靈靈的肩頭。

畢靈靈愣了許久,就這麼木木的將整個臉埋在了天官的懷裏,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天官終於聽見懷裏的畢靈靈悶悶的哼了一聲:師……父

天官大喜,想將她扶起細細打量,畢靈靈卻將臉藏在他的懷裏,始終不願意抬頭,渾身抖得厲害。

“小叉,不要怕,師父在這裏……”天官笨拙的將她又擁緊了一些。

畢靈靈埋著頭,身子抖得更加激烈,林中血腥彌漫,傷了的獸類,四處逃竄,地上是星星點點的血漬和羽毛。

“師……父……”她躲在天官的懷裏,怎麼也不願意抬頭看一地的狼狽,生怕自己看了那滿地的血腥以後會徹底崩潰。

天官伸出手來,用溫柔濕濡的掌心探過去,輕輕的捂在她的眼上,生怕她受驚一般,更加放柔聲音:“我牽著你,很快便無事了!”

畢靈靈的心漸漸的定了下來,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劃過天官的掌心,天官不由自主的輕輕鬆了一口氣。

即便是滿地血腥又怎樣,他已經不再去考慮仙魔有別之類的相關事情了,隻想帶著畢靈靈盡快的走出這一片血腥之氣尤為濃烈的森林。

“師兄,你想包庇她!?”一聲嬌嗔,從樹林的黑暗之處,緩緩走來一身冷清的青蓮,一雙黑白的眼睛,冷冰冰的看著被天官護住眼睛的畢靈靈。

“那城外的那些受害者怎麼辦?任由她繼續去害人?任何她繼續變異,直到人性全無?”她咄咄逼人,緩步靠近,一舉手,寶劍寒光閃閃的指向畢靈靈。

天官口拙,手足無措,隻是將畢靈靈護得更加緊密,一雙眸子,含著哀求的神情,看向青蓮,說他藏私包庇也好,說他是非不分也好,他現下隻剩下了滿心的惶恐,似乎此時一鬆手,自己心愛的小徒兒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師兄,好糊塗,難道此刻,你還要來保她?”青蓮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天官,看他所有的糾結,滿麵的痛苦,嘴角露出個詭異的淡笑。

“我……”天官愣在那裏,不知道該回駁些什麼,但是手卻收得更緊,他下定決心,即便是最終是非不分,釀下大錯,也要保住畢靈靈。

畢靈靈身體重新僵硬了起來,她能感受到天官的緊張,也感受到他的糾結,心中不禁冰涼一片。

終究,她還是沒有能抗得住動物的本能。

天官個子不足高,擁著畢靈靈的手臂比以往稍顯無力,透過他的手臂,畢靈靈看見自己指甲上斑駁的血漬,暗褐帶著淡淡的腥味,她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

“師父,是不是我?”

天官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將她深深的裹進懷裏,因為第一次包庇,顯得格外的緊張,手臂帶著顫抖,他不說話,也不動作,隻是這麼靜靜的站立著。

“對不起……”畢靈靈終於崩潰,想要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臉,指尖沒有碰到自己的麵,先失聲痛哭起來,那淡淡的血腥,那褐色的血漬無一不提醒著她,她已經從一個現代朝氣蓬勃的女大學生蛻化成如今的食人怪獸了。

從沒有哪一刻,她是如此的絕望,絕望到絲毫沒有了辯解的欲望,隻是看著自己的手哭泣,如果說天官是她最後的依賴,那麼此刻,她連這一絲依賴的心也失去了。

隻是默默的流淚,沒有任何聲響。

天官的心縮了又縮,那種如同被掐住呼吸一般的不安,席卷了他整個人,他不知道怎麼樣去安慰懷裏默默流淚的畢靈靈,隻是不斷結結巴巴的保證:“小叉,師父從來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就算是到了最壞的地步,師父也會陪著你尋找一片樂土……”

他以為自己是在承諾。

可是之前的猜疑和不安,已經深深的埋藏在了畢靈靈的心裏,此刻聽他這麼說,畢靈靈瞬的抬起頭來,眼淚突然就停止了。

默默的對視,仿佛兩人之間隔了千山萬水。

“嗯,我明白了!”似乎下了某種決心,她的臉上甚至露出一個解脫的笑容。

她輕輕推開天官,維持了一臂的距離,靜靜的看他,眼睛眨也不眨,墨黑的眸子,泛著細細的淚意,生怕一眨眼,就忘記了他的樣子,或許隻有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天官於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從她剛入這個詭異的世界開始,他便默默的以他的方式守護著自己,愛護自己,一直以來,似乎彼此之間隻有最純粹的師徒關係,她也是這麼認為著。

可是不是這樣。

不知什麼時候,天官的一舉一動,已經如此牽動了她的心,能夠對她影響如此之深了?那種依賴的,莫名而來的愛戀情緒,如同細細的溪水般,點點滴滴的,慢慢滲入了她心底最空洞的地方。

這是一種不同於林朗的感情。

因為平靜,因為來得過於和緩,而被她和天官同時忽略了。

“師父,你不是林朗,你比他好!”最痛的時候,他仍舊是選擇保護自己,她的笑容溫暖幾分,眸光閃動,帶著隱隱的痛意,看向天官,最關鍵的時候,他選擇的是自己,那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小叉?”察覺到她的絕望,天官的心,揪成一團,口拙的結巴:“我們一起走,師父守著你,不會讓你再去……”

畢靈靈的笑容又深了幾分,甚至還露出了天官所熟悉的那種調皮的笑容:“嗯,好!”她重重的點頭,抬起頭來看一直沉默瞪視著她和天官的青蓮:“喲,師太,不能跟你一起去仙山啦!我要和師父一起走得遠遠的!”

看她允諾了自己,天官鬆一口氣,垂下長長的睫毛,唇角微微的揚起。

他反手牽起畢靈靈,牽著她往前走,路過青蓮的時候,露出個熟悉的笑容,酒窩深深的向她抱歉:“我隻有她一個,也隻想護著她一個,請原諒我的包庇!”